他绝口不提具体的诉求和困难,也拒绝提供村民名单和产权资料,只是反复强调“工作难做”、“需要时间”。
陈斌尝试着提出可以先进行初步的意向摸底和评估,对方也只是敷衍地表示“会向村长汇报”。
会谈进行了半个多小时,几乎没有任何实质性进展。
离开村长家,走在回去的路上,陈斌的脸色凝重。他低声对同行的法务经理说:“感觉不对。他们不是在谈条件,更像是在拖延,或者说……在等待什么。”
就在这时,几个穿着背心、露出纹身的青年晃晃悠悠地从不远处的巷口走过,眼神不善地瞥了他们一眼。
回到临时指挥部,陈斌立刻向林军汇报了情况。
“军哥,情况可能比我们想的复杂。”陈斌眉头紧锁,“村里的人似乎早有准备,态度消极,有意拖延。而且,我感觉到一种……隐隐敌视的氛围。村里闲散人员不少,不像普通村民。”
林军听完,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他走到窗边,再次望向那片在暮色中渐渐亮起零星灯火的村庄。
“看来,有人不想让我们顺利拆迁啊。”林军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冷意。
他转过身,眼神锐利:“斌子,拆迁组的工作继续推进,程序要走,姿态要做足。同时,让黑子动用他这段时间接触的所有渠道,给我彻底查清楚这个‘海源村’!特别是最近半年,有没有外来势力介入,村里那些刺头,到底是谁在背后撑腰!”
“明白!”陈斌凛然应命。
就在陈斌带着团队在海源村无功而返的同时,村里那栋贴白瓷砖的五层小楼里,一场关于贪婪的算计正在上演。
村长钱富贵坐在自家客厅的红木沙发上,吧嗒吧嗒地抽着水烟,眉头紧锁。他年纪约莫六十,皮肤黝黑,是土生土长的海源村人,当了十几年村长,在村里颇有威望。
他对面,坐着的正是他的侄子钱勇,也就是下午接待陈斌的那个微胖男人。钱勇此刻脸上没了下午那副官腔客套,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精明和急切。
“叔!机会来了!千载难逢的机会啊!”钱勇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语气激动,“鹏辉那边的人今天来了,客客气气的,说明他们急着要这块地!那个什么海湾项目,我听说了,投资几十个亿!咱们村这块地,就是他们项目的咽喉!卡住了这里,他们就得求着咱们!”
钱富贵吐出一口浓烟,浑浊的眼睛瞥了侄子一眼:“求着咱们?怎么求?政府下了文件,拆迁是迟早的事。而且也就我们这十来户没有拆了。”
“哎呀我的叔诶!”钱勇一拍大腿,“文件是文件,执行是执行!咱们村情况‘复杂’啊!产权不清的,户口有争议的,这不都是现成的理由吗?他鹏辉想快,可以啊,得加钱!”
他伸出两根手指,眼睛放光:“至少,得在政府评估的补偿标准上,再给我们这个数!每平米加两千!还有,回迁房的位置和面积,也得重新谈!咱们得要临海的,最好的那几栋!”
钱富贵沉默着,水烟咕噜咕噜地响。他当然也想多要钱,让村民和自己都多得些实惠。但他比侄子更老成持重,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
“勇子,这么搞,会不会把事情闹大?到时候上面怪罪下来……”
“怕什么!”钱勇满不在乎地打断,“法不责众!咱们都这个要求,他鹏辉还能把我们都抓了?再说了,咱们又不是暴力抗法,就是‘商量’,‘协商’嘛!拖他个一年半载,看谁耗得起!他们那么大项目,最后肯定得服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