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刚落座，李砚便熟稔地报出几道菜名，全是李国庆往日爱吃的，祁同伟在一旁看着，嘴角噙着温和的笑意。
菜还没上齐，李砚已经从包里翻出一瓶黄酒
——那是祁同伟特意挑的。
她手脚麻利地启开瓶塞，给父亲和男友的酒杯里各斟了大半杯，琥珀色的酒液泛起细密的酒花。
李国庆看着女儿一连串透着“讨好”的动作，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心里又好气又好笑。
他抬眼瞥了祁同伟一眼，眼神里带着点假意的恼怒。
（这小子，倒是有本事，我的小棉袄这就漏风了？）
祁同伟听得一清二楚，再对上老岳父那意味深长的目光，只觉头皮发麻，暗自叫苦，这下可真是把未来岳父的注意力，全引到自己身上了。
凉菜热菜陆续上桌，氤氲的香气漫开。
李国庆拿起筷子，夹了口菜，状似随意地开口道
“小祁，家里父母都还好吧？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祁同伟心里一紧，那些忐忑瞬间涌了上来，他放下筷子，一五一十地交代着家里的情况和工作近况，说话时都下意识放轻了语气。
回答间，当初与陈岩石对质时的紧张感竟莫名浮上心头。
正说着，他忽然捕捉到李国庆的心声。
（嗯，庄稼人本分。看这丫头的态度，怕是跟定这小子了。也好，成了家能稳重些，我也能不用时刻揪着心。）
老人眼底掠过一丝复杂
——他拗不过女儿的性子，可干了半辈子刑警，怎会不知这份职业的危险？
妻子的事，已是他心底的疤，女儿入行后，他更是夜夜悬着心。
若女儿能安稳成家，倒也算一桩了却心事的好事。
祁同伟闻言，悬着的那颗心瞬间落了地，先前的拘谨一扫而空，胃口也跟着好了起来。
他拿起酒杯，主动向李国庆敬酒道
“叔叔，我敬您一杯。”
一杯接一杯的敬意递过来，李国庆倒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刚才还谨小慎微、连大气都不敢喘的年轻人，这会儿竟自在得，像在自己家，实在奇了。
他瞥了眼一旁偷笑的女儿，无奈地摇了摇头，抬手碰了碰杯。
夜色渐浓，祁同伟将车停在酒店楼下，帮李仲堂拎着礼品袋走进房间。
“叔叔，这是我和砚砚特意给您挑的，您看看合不合心意。”
他将东西放在桌上，语气里带着几分恳切。
李国庆笑着应着，转身从行李箱里拖出个鼓鼓的布包，道
“你们也别光想着我，这是中原省的特产，给你们带的。”
李砚立刻凑上前打开，看着里面的干货、酱菜，眼睛都亮了，叽叽喳喳地说着谢谢爸。
三人又闲聊了几句家常，见李父面露倦色，祁同伟便拉着李砚起身告辞。
“爸，您早点休息，我们明天再来看您。”
李砚叮嘱道。
看着两人相携离去的背影，李国庆脸上的笑意缓缓淡去，眼神瞬间恢复了老刑侦特有的锐利。
他走到桌边拿起电话，按下一串熟记于心的号码，声音低沉而有力，道
“我是李国庆，帮我查一个人，岩台市公安局的祁同伟，要最详细的资料。”
另一边，祁同伟牵着李砚的手往回走。他揉了揉眉心，暗自感慨。
这一天应对下来，可比破获一桩悬案还累。
但想到李父白天的态度，又觉得一切都值了。
他侧头看向身旁叽叽喳喳的女孩，大手用力握了握她的手，眼底满是暖意。
翌日，两人陪着李父，逛了京州市的老街，吃了地道的小吃，午饭晚饭也都凑在一起，气氛越发融洽。
傍晚时分，李国庆的房门被轻轻敲响。
他应声后，一名身着便装的警察，推门而入，双手将一个厚实的档案袋递过来，恭敬地说了句
“李老，资料齐了”，便转身悄然离去。
李国庆坐在桌前，缓缓拆开档案袋。
祁同伟的人生轨迹，在纸上清晰铺开。
大学时的恋情、被梁璐追求、打压，后来辗转司法所、岩台市公安局，老家住址、父母职业……
事无巨细，一目了然。
他逐页翻看，眉头渐渐舒展，最后长舒一口气，眼底露出满意的神色，道
“这丫头眼光倒是不错，是个能扛事的硬骨头。”
也难怪他如此谨慎
——干了一辈子刑侦，经手的大案要案无数，得罪的黑恶势力不知凡几，多少人暗处等着找他家人的麻烦。
女儿的终身大事，他必须刨根问底。
翻到最后一页，他忽然失笑，手指在纸页上轻点道
“这傻小子，干公安的居然不认识我，倒也有趣。”
以他的阅历，自然知道这小子，是真没认出他，这种'苦行僧'，现在真不多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