馆长沉默了很久,久到艾文以为他不会回答。最终,他缓缓说道:“传说中,图书馆存在着一样东西,被称为‘寂静之核的缰绳’,或者说……‘最终的钥匙’。它能安抚核心,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引导它。但它已经失落很久了。”
最终的钥匙!笔记本里提到的“钥匙”!
“它是什么?在哪里?”艾文急切地问。
“不知道。”馆长摇了摇头,脸上露出真正的困惑和一丝……无力?“历代馆长都在寻找,但无一成功。它可能是一件物品,一段信息,甚至是一个……特定的存在。”他的目光再次落在艾文身上,意味深长,“也许,它的出现需要特定的契机。”
谈话没有给出所有答案,但信息量巨大。艾文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是一枚被投入混乱棋局的棋子,既要抵御“噪音”的侵袭,又要寻找那虚无缥缈的“最终钥匙”,而棋盘本身(图书馆)还处于随时可能彻底崩溃的边缘。
带着这份沉重的认知,艾文开始了今晚的工作。闭馆后,他格外小心。空气中那种粘稠的“酝酿感”比昨天更浓了。
晚上八点,当他正在整理四楼过期报刊区时,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伴随着耳边响起无数混乱的、重叠的呓语,比地下书库的低语更加尖锐和充满恶意。他立刻掏出银铃摇晃,无形的波动扩散,呓语声减弱了一些,但并未完全消失,像背景噪音一样持续干扰着他的思绪。
紧接着,他眼角瞥见远处书架尽头,一个穿着白色衣裙的模糊影子一闪而过,速度极快,带着一股冰冷的哀伤气息——是那个之前出现过的白影,但它现在的移动似乎不再遵循“不靠近”的被动规则,更像是在……观察他?
晚上九点,他去休息室接水,按下温水键,水流先是正常的透明,但几秒钟后,竟然真的泛起了淡淡的红色,同时一股明显的铁锈味涌入鼻腔!
守则第五条应验了!他立刻关闭了饮水机电源,并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内,严格遵守规则,没有饮用任何东西。
晚上九点半,他走向安全通道。楼梯间的声控灯完全失灵,一片漆黑。他打开手机手电,刚走下几级台阶,就听到下方传来一阵细微的、像是湿漉漉的东西在地上拖行的声音。他立刻停下,声音也戛然而止。当他再次迈步时,那拖行声又响了起来,始终与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直到他走出一楼安全通道的门。
这一切异常,虽然都没有直接攻击他,但频率和强度都明显增加了。它们像试探性的触手,不断地触碰着图书馆规则的边界,也触碰着艾文紧绷的神经。
闭馆前巡视,他重点检查了三楼社科区。灯光熄灭正常。但他站在第七排书架前,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个曾经塞入黑皮书的缝隙里,正散发出一股微弱的、吸引着周围阴暗能量的“引力”。仿佛那里成了一个不断扩散的“污染源”。
锁好大门,艾文感到精疲力尽。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是精神上的。持续的警惕、对抗低语、化解异常,都在消耗着他的心力。他甚至开始产生一些短暂的幻听,比如在绝对安静时,耳边会突然响起一声模糊的呼唤,或者书本落地的声音。
他知道,这是被“噪音”长期侵扰的征兆。馆长的警告言犹在耳——“首先要确保自己不会变成‘噪音’的一部分。”
走在回公寓的路上,他看着城市璀璨的灯火,却感觉自己与这片鲜活的世界隔着一层无形的薄膜。图书馆的阴影已经牢牢附着在他身上,那种冰冷的、寂静的、带着书卷腐败气息的感觉,如影随形。
失控的前兆已经显现。他必须加快速度。不仅要应对日益频繁的异常,还要尽快找到关于“最终钥匙”的线索。否则,他很可能等不到图书馆彻底崩溃,自己就先一步被这些无孔不入的“噪音”逼疯,或者……被那“饥饿”的寂静核心,当成“养分”吞噬。
他的目光投向夜色中老城区图书馆那模糊的轮廓,那里不再仅仅是一个诡异的工作场所,而是一个正在缓慢苏醒的、择人而噬的活物。而他,既是它的看守者,也是它潜在的祭品。时间,已经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