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活体图书馆(2 / 2)

艾文咽了口唾沫:“会变成……非人吗?”

“不一定直接变成怪物,但很可能不再被普通的社会规则所完全定义。你会游走在边界,就像……就像那个真正管理员一样。”陈教授指了指那本「拾遗」,“他让你‘代替他’,恐怕不仅仅是指职位,更是指这种‘存在状态’。”

成为像真正管理员那样的、沉默的、介于规则与异物之间的存在?艾文感到一阵心悸。但这似乎比被彻底“归档”,变成书架上的一本无知无觉的“史料”或者“拾遗”要好得多。

“那‘本源之书’呢?”艾文追问,“如果它是图书馆的心脏……”

“心脏意味着核心,也意味着最大的危险。”陈教授沉声道,“日志说得很清楚,直视本源者,要么融入(被同化),要么引发新的异常(可能变成更可怕的怪物)。我不建议你轻易尝试。或许,先利用‘拾遗’身份稳住局面,寻找其他漏洞才是更稳妥的办法。”

艾文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眼神里有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教授,没有时间了。归档序列已经启动,单纯的拖延可能毫无意义。而且,那个假管理员,那个病变的‘免疫细胞’,它还在那里。只要它存在,只要这个‘活体图书馆’存在,就还会有更多的受害者。真正管理员牺牲了自己,不是为了让我苟延残喘的。”

他拿起那本「拾遗」册子,感受着它死寂的冰冷。“我要先撕掉它,获得在这个‘图书馆’里行动的一定资本。然后,我要找到‘本源之书’。不是为了触碰它,至少一开始不是。我要了解它,了解这个图书馆真正的弱点。或许……或许有办法‘治疗’它,或者,在关键时刻,利用它来对付那个假管理员。”

他的计划大胆而绝望,几乎是走在万丈深渊的钢丝上。陈教授看着他,知道自己无法改变这个年轻人的决心。他从书柜深处拿出一个看起来年代久远的罗盘,递给艾文:“这个你拿着。它无法指向正常的方向,但在异常能量汇聚的地方,指针会疯狂旋转。如果‘本源之书’的能量足够强大,它或许能给你一个模糊的指引。记住,万事小心,一旦事不可为,立刻撤退!活着才有希望。”

艾文接过罗盘,郑重地点了点头。

当天晚上,在陈教授书房布下的一些简单辟邪阵法中央,艾文做好了准备。他面前放着那本「拾遗」册子。他深吸一口气,回忆着真正管理员最后那空洞却坚定的眼神,回忆着那句“代替我……活下去……”。

他伸出双手,握住了册子的两端。

然后,用力一撕!

“嗤啦——”

声音并不响亮,却带着一种仿佛撕裂某种活物筋膜般的怪异质感。册子应声裂成两半,但并没有纸张撕裂的纤维感,反而像是打破了某种容器。

一股极其阴寒的气息从撕裂处猛地爆发出来,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桌上的书籍无风自动,哗啦啦地翻页,陈教授布下的阵法光芒剧烈闪烁,明灭不定。

艾文感到一股冰冷的力量顺着手臂急速涌入他的身体,流向四肢百骸。这股力量带着一种死寂、空洞、却又与书库规则隐隐共鸣的特性。他眼前一黑,无数破碎、混乱的画面和信息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冲入他的脑海——是那个「拾遗」原主残留的痕迹?还是书库规则碎片本身?

他看到了更多关于书库内部的结构,一些隐藏的、不对外开放的“脉络”区域;他感受到了一种对书库规则的微妙感知力,仿佛能“听”到规则运行的低沉嗡鸣;他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到那个假管理员的存在,如同一团在书库深处燃烧的、冰冷的恶意火焰……

但同时,他也感到自己的情绪正在被剥离,一种冰冷的、近乎绝对的“观察者”视角正在形成。喜悦、悲伤、恐惧……这些鲜活的情感正在变得遥远、模糊。他正在“非人化”。

这个过程持续了大约一分钟,那股阴寒的气息才渐渐平息,融入他的身体,成为他的一部分。房间里的异状也消失了。

艾文缓缓睁开眼睛,他的眼神变得比以前更加深邃,也更加……空洞了一些。他活动了一下手指,感觉身体轻盈了不少,但同时也感觉与周围正常的世界隔了一层无形的薄膜。

他立刻拿起那本《庚辰年疑案汇编》。翻到那一页——

那行蓝色的“名录确认:艾文。状态:标记完成。归档序列:启动中……”的字迹,颜色变淡了许多,仿佛墨迹被水洗过,变得模糊不清,几乎难以辨认。

成功了!「拾遗」身份暂时欺骗了图书馆的归档序列!

但他也付出了代价。他感觉自己的一部分人性,随着那本册子的撕裂,被一同撕扯了出去,换来了这种诡异的、介于生死与规则之间的状态。

他看向陈教授,想表达感谢,却发现自己的嘴角很难扯出一个自然的微笑。他的声音也带着一丝冰冷的质感:“教授,谢谢。我……感觉不一样了。”

陈教授看着他,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欣慰,有担忧,更有深深的怜悯。“孩子……你……”

“我没事。”艾文打断了他,语气平静得可怕,“时间紧迫。我需要尽快再次进入书库。这次,我要直接去寻找‘本源之书’。”

他拿出陈教授给的罗盘。罗盘的指针原本在胡乱旋转,但当艾文将一丝从「拾遗」中获得的那种冰冷力量注入其中时,指针猛地一顿,然后开始剧烈颤抖,最终,颤抖着指向了一个明确的方向——正是“静默回廊”所在的方向。

“活体图书馆”的核心,在呼唤他,或者说,在等待着他这个新生的、“病变”可能的“免疫细胞”的到来。

最终的战斗,即将开始。而艾文,已经踏上了无法回头的道路,一半是人,一半……已渐近于“书库”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