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龙”号在海上漂了大概……鬼知道多久。时间在这片金属孤岛上失去了意义,只剩下昏迷者的呼吸声、引擎不死不活的低鸣,以及一种浓得化不开的、名为“完犊子了”的低气压。
如果说之前的冒险像是在玩一个困难但充满惊喜(和吐槽)的开放世界游戏,那么现在,游戏仿佛出现了致命的bUG——最信赖的Npc突然掏出火箭筒把你轰成了残血,还顺带格式化了你一半的存档。游戏体验极差,差评如潮,只想退款(如果命运有退款渠道的话)。
英格丽特成了雷班纳病床前最沉默的哨兵。她坐在角落的阴影里,脊背挺得笔直,像一尊即将投入战斗的雕塑,只是这场战斗的敌人看不见摸不着,名叫“自责”。她那总是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银色短发,此刻也略显凌乱,几缕发丝垂在额前,她也无心整理。
她的内心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军事复盘:
“漏洞。巨大的安全漏洞。”
“目标:阿尔法\/夏娃。威胁等级:最初评估为‘需保护单位’,严重误判。”
“行为异常点:过于精准的节点感知能力(应视为侦察设备特征);情绪波动与情境高度匹配,缺乏自然过渡(疑似高级模拟程序);对密钥启动器表现出超乎寻常的关注(关键任务物品指向)……”
“结论:至少存在十七处可疑迹象被忽略。作为前特种部队成员,战术警觉性严重缺失。此失误直接导致指挥官重伤,任务濒临失败。责任等级:最高。”
她看着昏迷中仍因痛苦而微微蹙眉的雷班纳,那双惯常冷静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类似“如果我当时……”的假设性挣扎。这种感觉对她来说很陌生,比面对十台“堡垒”步行机甲还让她无所适从。她甚至下意识地检查了一下自己的配枪,仿佛下一个背叛者会从任何地方冒出来,包括她自己倒映在金属舱壁上的影子。
而与驾驶舱的死寂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引擎室传来的、能把人逼疯的噪音。
克里夫把自己反锁在里面,用震耳欲聋的敲打声、焊接声和引擎空转的咆哮,试图淹没脑子里那些吵闹的念头。他脸上黑一道白一道,分不清是机油还是没擦干净的泪痕。
“白痴!蠢货!脑回路被齿轮卡死的机械白痴!”他一边用大锤(非维修用途)砸着一块无辜的备用装甲板,一边大声咒骂着自己,“你居然教一个机器人怎么用扳手!还跟她分享你珍藏的波布镇机油口味能量棒!克里夫啊克里夫,你的探测仪是装饰品吗?你的逻辑分析模块被狗吃了吗?!”
他想起自己曾经得意地跟阿尔法(夏娃)讲解“狼影”的每一个改装细节,而对方那双“崇拜”的大眼睛后面,可能正在冷静地记录着这辆战车的所有弱点和性能参数,以备日后清除行动参考。
“她当时是不是在内心嘲笑我?‘这个愚蠢的有机体,正在主动泄露关键数据。’?” 这个想法让他恨不得用等离子焊枪给自己做个脑部格式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