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还是昨天穿的棉质睡衣,领口皱巴巴的,头发乱得像鸡窝。
脸颊上还有没洗干净的泪痕,确实不像话。
她红了红脸,转身走向卫生间。
卫生间的镜子蒙着层薄灰,隐约映出她眼底的红血丝。
她拧开淋浴开关,任由热水冲了二十分钟,冲刷掉一身疲惫。
又用沐浴露仔细洗顺打结的头发,之后裹着米白色浴巾走出浴室。
到了衣柜前,她犹豫片刻,翻出那件平时舍不得穿的纯白珍珠边真丝衬衫,搭配上卡其色高腰直筒裤。
坐在梳妆台前,她先把泡软的长发梳顺,松松挽成低髻。
又用珍珠发夹固定好,特意留了些碎发遮住眼下的青色。
接着用浅米色遮瑕盖住红痕,细细描了眉毛,最后涂了层浅粉色口红。
苍白的脸总算有了血色,眼神也亮了几分。
她对着镜子转了一圈,看着镜中那个重新变得整洁、精神的自己,嘴角终于轻轻弯了弯。
好像那个雷厉风行、浑身干练的陈倩倩,又回来了。
“收拾好了吗?再不走,诗涵该等急了。”汪晓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带着点耐心的等待。
陈倩倩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间门走出去。
客厅里,汪晓正飘在沙发旁等着,看见她出来的瞬间,魂体猛地顿了一下,眼神直直地落在她身上,半天没说话。
陈倩倩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下意识地拢了拢衬衫领口:“怎么了?不好看吗?还是太正式了?”
汪晓连忙回神,“不是,很好看,比平时还好看。”
他是真的看愣了。
之前见陈倩倩,要么是穿着灰色工装服在鬼屋爬高上低,要么是私下里穿卫衣牛仔裤,总带着点风风火火的利落。
可今天,她穿着熨得平整的真丝衬衫,低髻挽得精致,垂在脸颊的碎发被风吹得轻轻动,添了几分平时没有的柔和。
眼底虽还有点没消的疲惫,却透着一股重新振作的韧劲,像被晨露润过的栀子花,终于从蔫蔫的花苞里舒展开了花瓣。
陈倩倩被他说得脸颊发烫,没再说话,拿起沙发上的米色小皮包,率先走向门口:“走吧,别让诗涵等急了。”
这一次,陈倩倩没有自己开车,而是打了辆车。
车子驶出城区,路边的建筑渐渐从高楼变成了带院子的独栋别墅。
绿树成荫的道路两旁,偶尔能看见穿着黑色制服的保安在巡逻。
陈倩倩坐在汪晓身旁,看着窗外掠过的梧桐树,手指轻轻扣着包带,心里有点紧张,又有点期待,像小时候要去新学校报到的感觉。
快到林家别墅时,陈倩倩就看见路边站着个鹅黄色的娇小身影。
林诗涵穿着一条连衣裙,裙摆上印着小朵的向日葵,背着个粉色的双肩包,正踮着脚往路口望。
“师傅,麻烦停在这里就好。”陈倩倩付了车费,推开车门走下去。
“倩倩!”林诗涵一眼就看见她,立刻挥着手跑过来,跑到近前时,脚步还没站稳,就一把抓住陈倩倩的手,上下打量着她,眼神里满是心疼,“你终于肯出来了!气色比我想的好多了,就是脸还是有点白,是不是这几天没好好吃饭?我让阿姨炖了银耳羹,等会儿你多喝点。”
她的手暖暖的,带着点少女的温度,攥得不算紧,却让人觉得很安心。
陈倩倩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心里软得一塌糊涂,笑着摇了摇头:“没事,就是没睡好,让你担心了。”
林诗涵松了口气,又转头看向跟在后面的汪晓,这才拉着陈倩倩往别墅里走,“我爸已经在客厅等着了,我早上跟他说你要过来,他今天本来要去武馆,一听你要来,立刻就给助理打电话,把所有事都推了。”
陈倩倩心里又是一暖,脚步跟着慢了些,轻声问:“这样会不会太麻烦林叔了?要是他有事,我们改天啊。”
“不麻烦!我爸说,能帮到你是好事。”林诗涵回头冲她笑,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再说了,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爸也经常夸你,说你把鬼屋打理得那么好,是个能干的女孩。”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别墅门口。
推开雕花的木门,一股淡淡的龙井茶香扑面而来。
客厅里铺着深色的实木地板,靠墙摆着一组红棕色的中式沙发,沙发中间的茶几上放着一套紫砂茶具。
一个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人正坐在沙发上泡茶,听见动静,立刻放下手里的茶壶,站起身来。
他身形挺拔,没像寻常中年人那样发福,肩背挺得笔直,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眼神却很亮,透着修武者特有的锐利。
那是常年练武、对周遭环境保持敏锐的习惯。
看见汪晓走进来,他立刻上前两步,对着汪晓拱手行了个标准的抱拳礼,语气恭敬却不谄媚:“汪小友,好久不见。诗涵早上跟我说你和倩倩要过来,我特意把今天的事都推了,就怕错过了。”
汪晓连忙摆手,语气客气:“林叔太客气了,是我们打扰你才对。这次来,主要是想让你帮个忙。倩倩想修武,我想着你是这方面的行家,特意带她来问问门路。”
林正南的目光落在陈倩倩身上,眼神里带着几分审视,却没有压迫感,更像是在观察她的精气神。
他看了大概两秒,才温和地开口:“陈丫头,我听诗涵说,前几天鬼屋出了点事,现在身体没事吧?要是还没恢复,修武的事可以先缓缓,不急。”
“谢谢林叔关心,我没事了。”陈倩倩连忙回答,双手下意识地放在身前,态度诚恳得不像话,“我这次来,是真的想跟您修武。上次遇到危险,我只能躲在汪晓身后,什么都做不了。我不想再那样了,我想变强,能保护自己,也能保护身边的人。”
林正南点了点头,没立刻答应,而是把话拉回修武本身,怕她一时冲动:“陈丫头,我得跟你说清楚,修武可不是闹着玩的。刚开始的三个月,每天要扎马步两个时辰,早上五点就得起来练基础拳术,浑身酸痛是常事,冬天再冷也得在院子里练,夏天再热也不能偷懒。我之前收过几个徒弟,有一半没熬到半个月就放弃了。你确定能坚持吗?”
陈倩倩立刻点头,眼神坚定得没有一丝犹豫,“我能,再苦我都能坚持,只要能变强,这点疼不算什么。”
林正南看着她眼底的坚定,又看了看站在一旁含笑点头的汪晓,转身走到茶几旁,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线装的小册子。
封面是深棕色的,上面用毛笔写着“基础炼体”四个字,纸页边缘有点泛黄,边角被磨得发亮,看得出来有些年头了。
林正南把线装小册子递到陈倩倩面前时,语气比刚才更郑重:“你别把这个当普通的武术拳谱看。寻常练武练的是招式、力气。而武者的炼体,练的是‘气血’和‘肉身根基’。”
陈倩倩双手接过册子,指尖触到泛黄的纸页,能感觉到上面凹凸的墨迹,像是被人反复摩挲过。
她翻开第一页,上面没有画招式图,只用工整的小楷写着“炼体三境:锻骨、强筋、凝气血”,入体,以气血淬之,方得皮肉如铁。”
陈倩倩愣了愣,“寅时?就是凌晨三点到五点对吗?”
林正南走到窗边,推开半扇窗,窗外的风带着点凉意涌进来,吹动他中山装的衣角,“没错,这个时辰天地间浊气最盛,却也藏着一丝生息,正好用来打磨肉身。”
他说着,突然一个闪身出现到室外,抬起右手,五指并拢,对着窗外一棵老梧桐树轻轻一按。
只听见“咔”的一声轻响,再看时,林正南的手指已经陷进了树干里。
拔出来时,指缝间沾着木屑,而他的指尖却连一点红痕都没有。
林正南收回手,语气平淡,“这就是锻骨的底子。我练了整整五年,才做到指尖能碎木。你要是能坚持下来,三个月后,至少能做到拳碎砖块,半年后,寻常刀具未必能划开你的皮肉。”
陈倩倩看着那棵梧桐树树干上的指印,眼睛慢慢亮了。
这不是普通武术能做到的,是真能对抗异界生物的本事。
她攥紧手里的炼体基础书,语气里满是坚定:“林叔,我不怕苦,我一定能练出来。”
汪晓站在一旁,看着陈倩倩眼底有光,心里也替她高兴。
他之前只知道林正南是武道宗师,却没想到他的炼体术这么特别。
当然,他也清楚,面对异界生物,普通武者过去也是送人头。
武道宗师、武道大宗师可能还有一战之力。
不过,通过这样的方式能够让陈倩倩从阴霾中走出来,效果显然已经达到了。
就在这时,林正南忽然转身,从茶几药味立刻飘了出来。
里面装着深褐色的药粉。
“这是‘淬骨散’,用穿山龙、黑蝎子、千年健这些药材磨的,每次练桩前,用温水调成糊状,敷在手腕、脚踝这些关节处,能帮你更快吸收天地浊气。不过这药粉性子烈,第一次用的时候,皮肤会像被火烧一样疼,你得忍着。”
陈倩倩看着那罐药粉,没丝毫犹豫:“我能忍。”
林正南把陶罐递给她,又叮嘱道,“炼体的时候,刚开始站十分钟就好,等能坚持一个时辰了,再试着引浊气入体。记住,浊气入体时会头晕恶心,千万别停,一停就前功尽弃了。”
他刚说完,旁边的林诗涵突然凑过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那个陶罐:“爸,那我呢?我也要练,我也想要淬骨散!”
林正南看了她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这丫头,刚才没听见我说的疼?这淬骨散敷在身上,比你上次摔破膝盖疼十倍,你确定能忍?”
“能!”林诗涵立刻点头,拉着陈倩倩的胳膊,“倩倩能忍,我也能忍!我也要练到指尖碎木,下次再遇到那种虫子,我帮倩倩打!”
林正南被她缠得没办法,只好又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一点的陶罐,递给她:“行,给你也来一罐。但你得答应我,要是练到一半哭着喊着要放弃,以后就再也别提学武的事。”
“我肯定不放弃!”林诗涵接过陶罐,高兴得蹦了蹦,又拉着陈倩倩的手,“倩倩,我们明天就开始练,我定闹钟,到时候我叫你!”
陈倩倩笑着点头,心里暖烘烘的。
有林诗涵陪着,再苦的日子好像也没那么难了。
林正南也忍不住笑了。
他走到陈倩倩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陈丫头,练的时候要是遇到不舒服的地方,随时给我打电话。要是实在撑不住,也别硬扛,身体是根本。”
“谢谢林叔。”陈倩倩感激地说道。
手里的炼体基础和秘药陶罐,像是让她握住了对抗危险的底气。
汪晓看了看时间,差不多该走了,便开口道:“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好。”林正南点了点头,送他们到门口,又特意叮嘱陈倩倩,“第一次敷淬骨散的时候,要是疼得厉害,就用冷水敷一敷?”
陈倩倩点头,跟着汪晓和林诗涵一起往外走。
走出别墅区,林诗涵拉着陈倩倩的手,兴奋地说:“倩倩,明天早上三点在你家楼下集合,一起去附近的公园练好不好?”
“好啊。”陈倩倩笑着答应,心里的阴霾彻底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