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走廊的壁灯投下暖黄灯光，映着木质地板的纹理。
两名穿浅咖色制服的民宿服务员正轻手轻脚地推着清洁车前行。
其中一人手里攥着叠好的浴巾，路过汪晓身侧时，忽然打了个寒颤，小声对同伴说：“这走廊怎么突然凉飕飕的？”
同伴笑着拍她胳膊：“别瞎想，估计是窗户没关严，快收拾完，好早点下班。”
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汪晓没做停留，循着三楼的方向飘去。
三楼的光线更暗，只有廊檐下挂着的磨砂小夜灯亮着，暖光透过灯罩，在墙上洒下细碎的光斑。
苏清浅的房间在走廊尽头，门虚掩着一道缝，隐约漏出里面的暖光，还伴着轻微的翻书声。
汪晓贴着门缝飘入，鼻尖先萦绕起淡淡的檀香，混着窗外飘来的竹香，透着几分静谧。
房间布置得简约雅致，靠窗摆着一张原木书桌，桌上摊着一本翻开的诗集，旁边放着盏白色的台灯。
苏清浅正坐在书桌前，指尖轻按着眉心，眼底带着藏不住的倦意。
她大概是刚洗漱完，长发松松挽在脑后，穿着一身米白色的丝绸睡裙，露出的手腕纤细白皙。
而她左右肩头，那两个灰黑色的郁气鬼正紧紧贴着她的颈侧，像两团化不开的墨渍，贪婪地吮吸着她散发出的负面情绪。
偶尔还会顺着她的发丝往下滑，贴在她的手腕上，将那点淡淡的鬼气渗进她的肌肤里。
汪晓本想直接灭杀，可观察了片刻才发现，这两个郁气鬼比想象中缠得更紧。
如果强行剥离，很有可能给苏清浅造成损伤。
轻则大病一场，重则灵魂受损。
所以，他打算继续观察，寻找合适的出手时机。
苏清浅揉了揉眼睛，起身走到床边躺下时，他们竟像粘在她身上似的，跟着飘到枕边。
一个趴在她的额角，一个缠在她的手腕上，几乎与她的气息缠在了一起。
没过多久，苏清浅睡着了。
汪晓缓缓凝聚身形，渐渐勾勒出轮廓。
他刚显形，那两个郁气鬼便猛地抬起头，灰雾般的脸上浮现出狰狞的纹路，其中一只对着汪晓发出细若蚊蚋却带着威胁的尖叫：“别过来！再靠近，我们就吸光她的精气！”
苏清浅的眉头瞬间蹙起，发出一声细微的呓语，脸色也白了几分。
她猛睁开眼，骤然瞥见床边立着一道陌生身影，瞳孔瞬间收缩，声音带着难掩的惊慌：“你……怎么在我房间里？”
汪晓没想到自己显形的动静会惊醒她，一时有些措手不及，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想尽量弱化自己的存在感。
可他周身萦绕的鬼气，以及略显透明的轮廓，根本藏不住。
苏清浅盯着他看了几秒，脸色又白了几分，声音发颤：“你……你是人是鬼？”
一旁的两个郁气鬼见苏清浅醒了，缠得更紧了些，趴在她额角的那只还故意往她眉心渗了点鬼气。
苏清浅的身子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汪晓见状，连忙抬眼看向她，语气放得极柔，生怕再吓到她：“你别害怕，我没有恶意。”
“没有恶意？”苏清浅咬着唇，眼底满是警惕，心里又添了几分委屈和不解，“我傍晚还帮了你和你朋友，没招惹过你，你现在跑到我房间里，到底想干嘛？是要恩将仇报吗？果然，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鬼也一样！”
汪晓脸上泛起一丝尴尬，抬手挠了挠鼻尖，如实道：“我确实是鬼，但真的不是来害你的。你额角和手腕上，缠着两个郁气鬼，它们一直在吸你的负面情绪，再缠下去，你身体只会越来越差。”
苏清浅愣了愣，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角和手腕，只觉得那里凉丝丝的，却什么都没看到。
她皱着眉，看向汪晓的眼神依旧带着怀疑：“你骗我吧？为什么我什么也看不到？”
“它们是低阶鬼仆，普通人的肉眼看不到。”汪晓解释。
就在这时，缠在苏清浅手腕上的郁气鬼突然尖叫起来：“你别多管闲事！信不信我们现在就吸光她的精气，让她立刻昏迷不醒！”
汪晓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周身的鬼气也变得浓郁起来。
他知道不能再拖延，必须尽快动手，既要除掉郁气鬼，又不能伤到苏清浅。
他看向苏清浅，语速极快地说：“你闭上眼睛，别害怕，我帮你把那两个郁气鬼处理掉。”
苏清浅咬着唇，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
汪晓深吸一口气，“呢喃低语”瞬间发动，低沉的鬼语带着无形的力量，朝着两个郁气鬼笼罩而去。
那两个郁气鬼的动作瞬间顿住，灰雾般的身形开始剧烈晃动，像是被无形的手搅乱了似的，缠在苏清浅身上的力道明显松了几分。
趁着这个间隙，汪晓抬手一挥，“鬼气冲击”释放而出。
只听两声尖锐的嘶鸣，郁气鬼被撞得往后飞退，身形淡了不少。
没等它们反应过来，汪晓指尖快速结印，释放出“灵魂禁锢”。
鬼气在空中凝成两道锁链，瞬间将两个郁气鬼分别困住。
被禁锢的郁气鬼疯狂挣扎，却怎么也冲不出来，只能发出绝望的尖叫。
汪晓抬手散去周身翻涌的浓郁鬼气，周身的蓝光渐渐柔和，才转向床上的苏清浅，语气放轻了些：“好了，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苏清浅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汪晓身上。
此时，他的身形虽比刚显形时清晰些，却仍带着几分半透明的质感，轮廓边缘像蒙了一层薄纱，和大堂里那个看起来与常人无异的身影判若两人。
她眼底的惊慌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好奇，忍不住轻声问道：“你……你真的是鬼吗？”
汪晓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臂，语气坦然：“千真万确，我确实是鬼。”
苏清浅皱着眉，语气里满是疑惑，“可我在大堂见到你的时候，你明明是实体的，和普通人没区别啊。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了？”
“这是鬼修到一定境界后的能力。”汪晓解释道，指尖凝出一缕淡淡的鬼气，那鬼气在他掌心流转，“以我现在的境界，既能维持完全实体的形态，也能切换成这种半透明的灵体，甚至能化作烟缕隐匿身形。而且寻常阳光也伤不到我，白天在外面走，和你们普通人站在一起，没人能看出异样。”
苏清浅听得眼睛微微睁大，视线在汪晓半透明的身形上转了转，忽然想起他之前说的话，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你刚才是不是说，有两个鬼一直在缠着我？”
汪晓点头，指尖轻轻敲了敲身侧的空气，那里正是被“灵魂禁锢”锁住的郁气鬼：“嗯，就在这边，你想看的话，我可以帮你看见他们。”
苏清浅咬了咬唇，虽有几分忌惮，可好奇心终究占了上风：“想……想看看。”
汪晓抬手，指尖凝出一缕极淡的鬼气，动作轻柔地往苏清浅眉心一点。
那鬼气触碰到她皮肤的瞬间，便化作一道微凉的气流渗了进去。
苏清浅只觉得眼前一花，再睁开眼时，目光下意识往汪晓示意的方向看去，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窗台边的天花板上，两道灰黑色的雾气正被黑色锁链牢牢捆着。
定睛细看，那哪是什么黑雾，分明是两个形态狰狞的鬼。
他们的身形扭曲得不成样子，像被揉皱的破布，表面布满了暗褐色的纹路，像是干涸的血痕。
没有清晰的五官，只在“头部”的位置有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正往外渗着阴冷的黑气。
“四肢”是几缕飘曳的黑雾，此刻正疯狂地挥舞着，却被锁链死死拽住。
他们每挣扎一下，就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嘶吼，那声音像指甲刮过玻璃，听得人头皮发麻。
“太……太可怕了！”苏清浅吓得连忙别过脸，双手紧紧攥着被角，声音都带着颤音。
汪晓看着她受惊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歉意，随即看向那两个还在嘶吼的郁气鬼，语气变得冷冽：“既然觉得可怕，那就让他们彻底消失吧。”
话音落下，他抬手轻轻一挥，两道鬼气像两把锋利的刀刃，猛地割向被禁锢的郁气鬼。
只听两声短促又凄厉的尖叫，那两个郁气鬼的身形瞬间被鬼气撕碎，化作点点黑色的碎末，在空中盘旋了两圈，便彻底消散得无影无踪。
连带着那股刺鼻的阴冷气息，也一同消失了。
直到确认郁气鬼完全被清除，汪晓才收回鬼气，转头看向还没缓过神的苏清浅，语气放柔了些：“好了，他们已经死了，以后不会再缠着你了。”
苏清浅缓缓转过头，见窗台边空荡荡的，那股让人不舒服的凉意也消失了，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下来。
她看向汪晓，眼底满是感激，却又带着几分后怕：“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自己被这种东西缠了这么久。”
汪晓笑着摆了摆手：“不用客气，你帮过我，我自然也会帮你。”
苏清浅点了点头，想起刚才看到的恐怖画面，还是有些心有余悸，忍不住问：“那种……郁气鬼，为什么会缠上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