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彦的心里暖了下,原来好的音乐不是 “我教你唱”,而是 “我们的故事能碰在一起”。她又试了动圈麦和铝带麦,每次录完,顾怀安都会把不同版本的录音对比着放,然后用红笔在乐谱上标记:“第 4 句用气声,电容麦;第 8 句过渡,铝带麦;第 12 句收尾,动圈麦实一点,像‘等’的情绪落下来。” 他的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 “沙沙” 的声,和窗外的风声混在一起,像在写一首没说出口的诗。
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窗外的天染成了淡紫色,写字楼里的人大多走光了,只有工作室的灯还亮着。成彦收拾练歌笔记时,发现封面上多了行新的批注:“《雾里桥》气口标记:4(气声)、8(过渡)、12(实声),松半拍”,红笔的颜色和之前《十年霜》的批注一模一样,连标点都标的很仔细。
“我送你到楼下,晚上这边路灯暗。” 顾怀安拿起沙发上的灰色毛衣,没穿,搭在臂弯里 —— 毛衣的袖口磨出了细毛,是去年决赛夜他穿的那件,当时成彦还吐槽 “这毛衣像我爸穿了十年的款式,该换了”,结果他说 “穿久了舒服,像老伙计”。他走出工作室时,顺手把木架上的乐谱摞好,又检查了一遍调音台的电源,才关上门,动作慢却细心,像在照顾自己的老物件。
两人并肩走在昏暗的走廊里,脚步声 “嗒、嗒” 地响,声控灯跟着亮了又暗。走廊尽头的消防栓上贴着张泛黄的海报,是三年前的民谣音乐节,顾怀安的乐队也在上面,只是照片里的人现在只剩他还在做民谣。“以前我们乐队总在这栋楼的地下室排练。” 顾怀安忽然开口,声音比刚才低了点,“那时候没多少钱,买的二手音箱总出问题,每次排练到半夜,保安就来敲门 —— 现在想想,那时候虽然苦,却比现在自在,不用考虑‘市场喜欢什么’,只考虑‘我们想唱什么’。”
成彦没说话,只是看着海报上年轻的顾怀安,抱着吉他笑得露出虎牙,和现在沉稳的样子判若两人。她想起自己在地下室住的那几年,每天抱着旧吉他练歌,怕吵到邻居,只能用被子蒙着琴,声音闷得像在罐子里 —— 原来每个坚持音乐的人,都有过这样 “闷在罐子里” 的日子。
到电梯口时,成彦刚按下下行键,顾怀安突然停下脚步,手指攥着毛衣的衣角,指节有点发白,耳朵也泛起浅红,声音比平时低了半度,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犹豫:“决赛夜后台…… 那个意外,希望没有冒犯到你。”
成彦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 当时她被记者追问 “生父” 的事,慌得转身就走,没注意身后的墙,差点撞上去,是顾怀安伸手扶了她一把,掌心贴在她的胳膊上,凉得像刚摸过冰块,却很稳,只两秒就松开了,当时她光顾着慌,连 “谢谢” 都没说。
电梯门 “叮” 地打开,暖光漫出来,照亮顾怀安的侧脸 —— 他的睫毛很长,垂下来时在眼下投了点阴影,眼神落在电梯的地板上,没敢看她,像个怕做错事的孩子。成彦的心跳突然快了半拍,手指捏着练歌笔记的边角,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比平时软了点:“没有,谢谢你当时扶我 —— 我那时候太慌了,连谢谢都忘了说。”
电梯里的镜子映出两人的影子,顾怀安的毛衣搭在臂弯里,成彦的练歌笔记露着点红笔批注,距离不远不近,却比在工作室里多了点不一样的温度。电梯有点晃,成彦踉跄了一下,顾怀安下意识地伸手扶了下她的胳膊,然后马上松开,像碰了下易碎的玻璃,小声说 “小心”,耳朵红得更明显了。
到一楼时,顾怀安先走出电梯,站在门口等她,手里还捏着刚才的温水杯 —— 显然是忘了放回工作室。“路上注意安全,deo 我再改改,明天发你邮箱。” 他把杯子递到成彦手里,“剩下的温水你带着,晚上风凉,润润喉。”
成彦接过杯子,点了点头,刚要转身,又听到他补充,声音有点含糊,像在怕被风吹走:“咖啡…… 还是不加糖吗?下次你来工作室,我提前煮好,不用等。”
夜色里的风带着点凉,吹起成彦的衣角。她走在人行道上,回头看了眼写字楼的灯光 ——6 层的灯还亮着,顾怀安应该是回去继续改 deo 了。她摸出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和顾怀安的短信界面,刚才没来得及说的 “合作很开心”,现在倒觉得不用再说了 —— 调音台旁的那些默契,乐谱上的红笔批注,还有他记得她咖啡不加糖的细节,比任何话都更清楚。
杯子里的温水还带着暖意,像顾怀安刚才递过来时的温度。成彦低头看了眼练歌笔记上的批注,“松半拍” 三个字写得很轻,却像落在心里的小石子,泛起浅浅涟漪 —— 原来好的音乐伙伴,不仅能懂你的声音,还能懂你声音里藏着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