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录音室再聚(1 / 2)

顾怀安的工作室藏在老写字楼的 6 层,木质门把手上包着层浅棕色的胶带 —— 是他怕门把手硌手缠的,胶带上还留着几道指甲刮痕,显然用了不少年。推开木门的瞬间,一股混着手冲咖啡的焦香与小提琴松香的味道漫过来,比上次在茶室的红茶味更贴 “音乐” 的气质。靠墙的原木架上堆着半人高的乐谱,最上面那本摊开着,页脚折了道深痕,五线谱旁用铅笔写着 “小提琴太亮,压 2db”,旁边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问号,显然是他昨天纠结编曲时留下的标记。

“先坐,刚煮的耶加雪菲,不加糖。” 顾怀安从调音台旁的白色陶杯里抬起头,手里还捏着支银色的调音笔,笔杆上沾着点黑色的墨水 —— 应该是写乐谱时蹭的。他把陶杯推到成彦面前,杯沿有个小小的缺口,是上次他帮她调吉他弦时,不小心被琴头磕的,当时他还念叨 “这杯子跟了我五年,第一次破相”。

成彦接过杯子,掌心裹着暖意,咖啡的酸香漫到鼻尖,让她想起三个月前在练习室的清晨 —— 那时候她总卡在《十年霜》的副歌期口,顾怀安也是这样,煮了杯不加糖的咖啡,说 “你试试慢慢喝,感受喉咙放松的状态,唱歌和喝咖啡一样,急了就品不出里面的‘沉’”。她抿了一口,酸中带点回甘,和当时的味道一模一样。

“deo 刻好了,第 3 版。” 顾怀安从抽屉里拿出张深蓝色的光盘,碟面用黑色马克笔写着 “《雾里桥》”,字迹清瘦,尾笔微微上挑,和他在练歌笔记上的批注如出一辙。他递过来时,手指先捏着碟片的边缘,刻意避开数据面,怕留下指纹,递到成彦面前时,指尖轻轻碰了下她的指腹,凉得像刚摸过调音台的金属腿子,然后又飞快地收回去,无意识地蹭了下卡其色裤子的膝盖处 —— 那里有块浅褐色的补丁,是他自己缝的,针脚歪歪扭扭,却比新买的裤子更显踏实。

“听第一遍建议关混响。” 顾怀安走到监听设备旁,手指在面板上轻轻点了下,蓝色的指示灯跳了跳,“这是民谣编曲的小技巧 —— 满铺混响会盖掉歌词的‘叙事感’,像给故事裹了层棉絮,反而看不清里面的情绪。你上次唱《十年霜》时,我就没加太多混响,就是为了让‘旧琴键上的霜’能听得见‘冷’。”

成彦把光盘放进播放器,戴上监听耳机 —— 耳机是黑色的森海塞尔,耳罩磨得发亮,上面还沾着根浅棕色的头发,长度和顾怀安的差不多。按下播放键的瞬间,钢琴的单音轻轻跳出来,像雨滴落在青石板上,砸出细小的回声。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在膝盖上敲着节拍,听到副歌 “雾锁桥边人未归” 时,忽然抬手按了暂停,摘下一只耳机,眼里带着点不确定的亮:“顾老师,这里的小提琴能不能再收一点?我刚才听的时候,觉得有点抢人声 —— 如果换成口琴,会不会更贴‘等人’的空灵感?就像…… 就像小时候在老家桥边等妈妈,风里只有自己的脚步声那种空。”

顾怀安的手指顿在调音台的推子上,抬眼时眼里闪过点意外的光,像在黑夜里找到同频的星:“我也是这么想的。” 他转身从木架上拿起个银色的口琴,琴身上有几道浅褐色的划痕,是他大学时在二手市场淘的,“第 2 版用了小提琴,总觉得太‘满’,像把桥边的空都填满了,昨天刚换成口琴,还没来得及刻碟。” 他说着,把口琴凑到唇边,轻轻吹了一小段副歌的旋律,音色哑哑的,像被雾打湿的风,正好贴 “桥边等” 的沉意。

成彦的眼睛亮了,嘴角不自觉地往上弯了点 —— 她没想到自己没说出口的 “空”,顾怀安不仅懂,还已经做好了调整。她指着乐谱上 “雾散时桥空” 那句,指尖轻轻点了点歌词:“这句我想试试气声开头,行吗?上次在宿舍练歌,小晚说我气声像‘叹气’,我觉得这种‘叹’的感觉,能贴‘人走茶凉’的失落 —— 就像我去年在地下室,等了三个月的演出机会,最后被告知取消时的那种空。”

顾怀安放下口琴,从抽屉里拿出个银色的录音笔,按下录音键时,笔身的指示灯闪了闪:“当然可以。我们先试三种麦克风 —— 动圈麦适合实声,像你唱‘十年霜’的主歌;电容麦贴气声,能把‘叹’的细节录进去;铝带麦中性,适合过渡句。这是业内的小规矩:人声没定下来前,不轻易锁麦克风,不然后期修音会丢‘人味’,就像你煮咖啡,用不同的壶煮,味道差很多。”

他把电容麦递到成彦面前,麦架调到她胸口的高度 —— 正好是她唱歌最舒服的位置,显然是提前调过的。成彦攥了攥麦克风线,有点紧张,指节泛出点青白 —— 上次在决赛夜的舞台,她用的就是电容麦,当时紧张得声音发颤,还是顾怀安在后台比了个 “放松” 的手势,她才稳住。

“别慌,像说话那样。” 顾怀安看出了她的紧张,递过来杯温水,杯壁上还沾着点水珠,“润润喉,气声需要喉咙松,你一紧张,喉咙就紧了,‘叹’的感觉就没了。”

成彦喝了口温水,喉咙里的紧绷感慢慢散了。她对着麦克风轻轻开口,“雾散时桥空” 五个字刚落,就听到调音台旁传来顾怀安的声音,比刚才更轻,像在怕打断情绪:“对,就是这个感觉 ——‘空’字的尾音再拖半秒,像你真的站在桥边,看着雾散了,人没回来,忍不住叹口气那样。”

她照着调整,录完回放时,两人同时点了头。顾怀安把录音笔递过来,说 “你听听细节”,成彦戴上耳机,听到自己的气声里带着点细微的颤,像被风吹得晃了晃,正好贴歌词的情绪。“比我预想的更贴。” 顾怀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眼里带着点认可的笑意,“我写这句的时候,想起外婆在老家桥边等外公,等了二十年,最后只等到一张旧照片 —— 原来我们的故事,能通过声音通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