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母亲的反常电话(1 / 2)

晚上九点的排练室,空气里飘着旧谱纸的油墨味,混着角落电热水壶烧出的水垢味,闷得人胸口发沉。成彦盘腿坐在地板上,后背抵着冰凉的谱架,膝头摊开的《新片段》谱子被她摸得发皱 —— 纸页边缘沾着排练时蹭的吉他弦锈迹,“转音” 那栏被铅笔涂了又改,留下一团灰黑色的印子,像她此刻拧巴的心思。

她捏着支快被啃秃的铅笔,笔芯断了半截,还在无意识地戳着谱子:刚才试唱 “风暖了霜” 的转音时,总觉得少了点 “贴心口” 的劲,顾怀安昨天在侧台路过时,随口提了句 “试试用气泡音起头”,她想发消息问问具体怎么练,点开微信又把输入框删了 —— 顾老师话少,怕自己问得太琐碎,显得不专业。

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起来,不是平时的铃声,是母亲专属的振动模式 —— 成彦特意设的,怕排练时漏接。她手忙脚乱地掏手机,指尖沾到谱子上的铅笔灰,蹭在黑色手机壳上,留下道浅印。屏幕亮起来的瞬间,“妈” 这个字像颗小石子,砸得她心脏猛地漏跳半拍。

自从去年母亲从精神病院出院,电话基本都是她主动打。母亲要么说 “忙着给你织毛衣,线刚起头”,要么说 “灶上炖着萝卜汤,怕你打过来时汤溢了”,很少主动拨过来。成彦赶紧按下接听键,把听筒贴在耳朵上,连呼吸都放轻了:“妈,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上周寄的钙片收到了吗?”

“舒服!妈舒服得很!” 电话那头的声音透着股少见的兴奋,像刚喝了杯热糖水,还混着邻居张婶的大嗓门 ——“成彦妈,记者还来不来啊?”,母亲赶紧捂住话筒,却没捂严实,那点刻意压低的讨好声,还是飘进了成彦耳朵,“成彦啊,你现在是不是真成大明星了?今天有三个记者找上门呢!穿米色风衣的那个女记者,说话细声细气的,说她是‘娱乐星探报’的,要采访我,还叫我‘明星妈妈’!”

成彦捏着手机的指尖顿了顿,铅笔 “啪嗒” 掉在谱子上,在 “转音” 那团灰印旁又添了道黑痕。她盯着那道痕,喉咙突然发紧:“记者?他们怎么找到老家地址的?我没跟节目组说过啊。” 老家在城郊的老小区,门牌号还是十年前的,除了亲戚和医院,没几个人知道。她心里突然揪了下,指尖发冷 —— 不会是林枫那边的手段吧?上次剪碎的衣服还在垃圾桶里,这次又想从母亲身上下手?

“人家记者说,是通过‘正规渠道’要的地址,还夸我气质好呢!” 母亲的声音更热络了,带着点刻意模仿的 “文雅”,“那个女记者还说,要给我做‘家庭专访’,拍我早上买菜、中午做饭,下午织毛衣,说这样‘接地气’。她还说要带我去镇上的‘旗袍店’挑衣服,说上镜穿旗袍显档次,不像我现在穿的旧棉袄,太寒酸。成彦啊,你说妈穿大红色好看还是宝蓝色?红色是不是太扎眼了?我听张婶说,上电视穿亮颜色显年轻。”

成彦靠在谱架上,后背抵着冰凉的金属杆,冷意顺着衣服缝往骨头里钻。她想起去年冬天回家,母亲正蹲在厨房的小煤炉旁煮胡椒汤,蓝色的火苗舔着锅底,母亲的手还在微微抖,说 “丫头,汤熬了两小时,怕你回来时凉了,我每隔半小时就搅一搅”;想起上个月打电话,母亲还在说 “别总寄钱,我在家种了白菜,吃不完还能腌咸菜,你在外面别不舍得吃饭,排练累了就买个肉包子”。怎么才过一个月,就变成这样了?

“妈,那些记者…… 有没有问你关于我的事?” 成彦的声音有点发哑,盯着地板上自己的影子 —— 灯光从头顶打下来,影子被拉得很长,孤零零的,像十年前她在烧烤摊独自收拾烤架时的样子。

“问了!问了好多呢!” 母亲的声音带着点得意,像个考了满分的孩子,“他们问你小时候是不是就爱唱歌,我说你三岁时就站在院子里的槐树下,唱《小星星》跑调,邻居王阿姨还说‘这丫头嗓子亮,将来能当歌唱家’!他们还问我,你现在跟不跟大导演吃饭,有没有认识林枫那样的当红明星,我说…… 我说你跟好多大腕都熟,上次顾老师还特意指导你唱歌呢!”

母亲说到 “顾老师” 时,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点炫耀的窃喜。成彦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疼得发紧:母亲怎么会知道顾老师?她从没跟母亲提过顾怀安,难道是记者故意引导的?那些记者是不是想套话,制造 “成彦靠顾怀安走后门” 的黑料?

“他们还说,要拍你给我夹菜的照片,说这样显得你孝顺!” 母亲的絮叨还在继续,语气里的讨好越来越明显,“成彦啊,你要是忙,不回来也没关系,妈自己跟记者拍就行。就是…… 就是你能不能跟节目组说声,让记者多给我拍几个镜头?张婶昨天还跟我显摆,说她侄女上了我们镇上的电视,我也想让老家的人看看,我闺女有出息了!”

“妈!” 成彦忍不住打断她,声音有点急,指尖掐进掌心,留下道红印,“那些记者不一定是好人!他们可能是想挖你的话,编不好的新闻!你别答应他们,也别跟他们说太多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