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岩的手指停止了敲击,银戒在灯光下闪了闪。他沉默了两秒,不是慌乱的那种,是刻意的停顿,然后才开口:“我略有耳闻。娱乐圈竞争激烈,总有些‘不理智的同行’,会用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 他避开了 “是否了解” 的核心问题,反而把话题往 “合作利益” 上引,语气里带着点诱惑:“但成彦老师放心,要是跟星耀合作,我们有专业的公关团队 —— 去年帮一位女艺人处理过类似的‘黑帖危机’,三天就把负面压下去了,还反吸了一波‘心疼粉’。您的这些‘小麻烦’,对我们来说不算什么。”
成彦心里更清楚了 —— 这是资本方常用的 “避重就轻” 套路:不正面回答问题,只强调 “合作能带来的好处”,用利益勾着你,让你忽略背后的风险。她想起十年前在小酒吧驻唱时,遇到过一个自称 “音乐公司老板” 的人,也是这样花言巧语,说要给她发专辑,结果最后拿出来的是份霸王条款,要她签十年合约,所有收入公司抽成 80%。当时她没签,结果被那个老板找了人,在酒吧里故意找茬,最后连驻唱的工作都丢了。
“谢谢陆总抬爱。” 成彦站起身,把名片对折,放进衬衫内兜 —— 贴着胸口的位置,能感觉到卡片的凉意透过布料传过来,像块小冰块。“不过我现在确实更专注于比赛,每天要练和声、记歌词,还要改谱子,实在没精力想赛后的事。”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陆岩的公文包上,“您的联系方式我记下了,等比赛结束,我肯定会跟您联系,咱们再好好聊,行吗?”
陆岩也跟着站起来,没强求,只是从西装内兜又掏出张名片 —— 跟刚才那张一模一样,也是哑光黑的,这次他用指尖捏着卡片中心,递过来时微微低头,显得格外郑重:“当然,成彦老师以比赛为重是对的。这张名片上是我的私人电话,24 小时开机 —— 要是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随时给我打电话,别客气。”
成彦接过名片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指,凉得像块金属,没有一点温度。她快速把卡片塞进内兜,跟刚才那张叠在一起,指尖能感觉到两张卡片的边缘硌着胸口,有点发疼。
送走陆岩,成彦靠在沙发上,长长舒了口气,后背的衬衫已经被汗浸湿,贴在皮肤上凉飕飕的。小晚赶紧扔了三明治包装,跑过来抓住她的胳膊,手指还沾着金枪鱼酱:“彦姐!他刚才说的是不是都是空话?什么‘专属路线’‘公关团队’,我怎么听着像画大饼啊?还有他那个戒指,一看就贵得很,肯定没少赚艺人的钱!” 她压低声音,凑到成彦耳边:“我刚才偷偷看他公文包,好像露出来个钢笔尖,是林枫常用的那个牌子!你说他们是不是还没断干净?”
成彦没说话,只是掏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划了半天,才找到老陈的号码。她起身往走廊尽头走 —— 那里是个消防通道口,墙壁是浅灰色的乳胶漆,上面贴着几张泛黄的排练通知,地面的瓷砖裂了道缝,积着点灰尘,没有监控,也没人经过。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拨通了电话,声音压得很低:“陈哥,帮我查个工作室,叫‘星耀工作室’,创始人叫陆岩。”
电话那头的老陈顿了一下,传来翻文件的 “哗啦” 声:“星耀?是不是去年帮林枫做《炽热》宣发的那个?怎么了,他们找你了?”
“嗯,刚来过。” 成彦的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墙壁上的乳胶漆,指甲缝里沾了点白灰,“重点查他们的过往合作案例,尤其是跟林枫团队的合作细节,有没有签长期协议,是不是真的像陆岩说的‘去年就结束了’;还有,最近有没有参与过艺人黑帖运作,比如…… 比如针对我的那些。越详细越好,别放过任何细节。”
老陈的声音沉了点:“你放心,我认识圈里做娱记的老周,他跟星耀的前员工熟,今晚就能给你消息。不过你自己要小心,星耀那帮人路子野,上次有个艺人跟他们谈崩了,第二天就被爆了‘私生饭追拍’的假料,最后还是花钱才压下去的。”
“我知道。” 成彦看着消防通道口的应急灯,红色的光在墙壁上晃,像颗跳动的心脏,“你查的时候别太显眼,别让他们察觉到是我找的人。”
挂了电话,成彦摸了摸内兜里的两张名片,哑光黑的卡片贴在胸口,凉得有点扎心。她想起陆岩刚才的笑容 —— 嘴角弯得恰到好处,眼神却没什么温度,像商场里摆在橱窗里的假人,礼貌得让人发慌。这让她想起小时候妈妈买的糖衣药片,外面裹着层甜糖,里面却苦得让人皱眉 —— 谁知道这两张名片背后,藏着的是 “糖” 还是 “药”?
回到休息区,小晚还在沙发上坐立不安,手里攥着那个毛线吉他钥匙扣,指节都泛白了:“彦姐,老陈能查到吗?要不要我再找我表哥问问?他在报社工作,说不定也有路子!”
成彦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把钥匙扣重新挂回她的包上:“不用,老陈办事靠谱,咱们别瞎操心。先把午饭吃完,去试衣服 —— 你不是说想看看浅灰色的裙子好不好看吗?” 她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钱包,是个磨破边的棕色皮钱包,还是十年前妈妈送她的生日礼物,里面夹着张妈妈的旧照片 —— 妈妈穿着蓝色的工作服,笑得眼睛都眯了。她把两张名片小心翼翼地放进钱包最里面的夹层,跟照片贴在一起,指尖碰着照片上妈妈的笑脸,心里突然踏实了点。
窗外的天阴得更沉了,风裹着雨点打在玻璃上,留下一道道水痕,像谁在上面哭了一场。成彦看着排练表上小晚画的小雏菊,黄色的笔油被雨水映得有点模糊,心里清楚:这场比赛早就不是 “唱歌” 那么简单了。资本的橄榄枝、暗处的威胁、不明不白的合作…… 这些她以前只在新闻里看到的东西,现在全涌到了眼前。
她拿起桌上的三明治,咬了一口,金枪鱼的咸味在嘴里散开。小晚还在旁边絮絮叨叨地吐槽陆岩的 “假礼貌”,成彦听着,偶尔点头,目光却落在窗外的雨帘上 —— 雨越下越大,却好像洗不掉空气里的那股 “算计” 的味道。她握紧了口袋里的钱包,指甲碰着硬邦邦的名片,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管陆岩和星耀打的是什么主意,她都得先摸清底细,一步都不能错。毕竟,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 十年都熬过来了,不能栽在这 “糖衣炮弹” 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