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 顾怀安看着她,眼神里没了刚才的冷淡,多了点不易察觉的认可,“尾音是情感的‘收尾’,你唱的是野草,不是菟丝花,得有‘扛住劲’,气稳了,劲就有了。” 他把谱子递还给她,钢笔插回衬衫口袋时,动作很轻,没发出声响,“下次练的时候,可以对着镜子看自己的腰腹动作,别光顾着看嘴型。”
成彦接过谱子,赶紧从口袋里摸出铅笔 —— 是小晚给的,笔杆上缠了圈粉色胶带,防打滑,可刚才紧张时,笔芯断了。她赶紧用指甲刮掉断芯,手指被铅粉染黑了也没在意,在谱子空白处飞快地记着:“降 b 调八分音符,半拍,吸气腰腹收紧,唱时慢慢放松,尾音有韧劲,对镜练腰腹动作”,字迹比平时工整了好几倍,连之前打叉的地方都改成了对勾。
“谢谢顾老师!我刚才…… 终于找到感觉了!” 她抬起头,眼睛亮得像星星,里面还闪着点泪光 —— 是激动的,也是有点委屈的,练了这么久,终于有人点透了她的问题。她想说更多感谢的话,比如 “您比网上的教学视频清楚多了”,或者 “我以后会好好练的”,可话到嘴边,却像被什么堵住了,只说了句 “谢谢”。
顾怀安点了点头,说了个 “嗯” 字,转身准备走。他的脚步还是很沉稳,浅灰色衬衫的衣角在风里轻轻晃了晃,露出里面黑色的内搭。成彦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点失落,又有点庆幸 —— 失落的是没说够感谢的话,庆幸的是自己没说错话,没在顾老师面前更狼狈。她攥着谱子,手指摸过顾怀安画的小弧线,心里暖暖的,像揣了个小太阳。
“彦姐!你怎么在这儿?我找了你半天!” 小晚的声音从走廊另一头传来,她手里拿着两瓶矿泉水,跑过来时鞋子蹭着地板,发出 “哗啦” 的声,头发飘了起来,额前的刘海沾着汗,贴在脑门上。她跑到成彦面前,把其中一瓶矿泉水递过去,瓶子上还带着冰碴,溅了点水在成彦的手背上,凉得她一哆嗦。
“你刚才去哪了?我去练习室找你,他们说你出来了。” 小晚说着,眼睛扫到成彦手里的谱子,看到上面的小弧线,好奇地凑过去,“咦?这是谁画的?还有笔迹,是不是有人给你指点啦?”
成彦接过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冰水滑过喉咙,缓解了刚才的疼。她笑着把谱子摊开给小晚看:“是顾老师,刚才他路过,教我怎么处理‘没趴下’的尾音,一下子就明白了。”
“顾老师?!” 小晚的眼睛瞬间瞪得像葡萄,嘴巴张成了 o 型,赶紧捂住嘴,怕声音太大被别人听到,“就是那个‘毒舌总监’顾怀安?他居然会主动指点人?我上次听音乐总监助理说,有个公司练习生想让他改谱子,他看了一眼就说‘基本功不行,先练三个月再来’,吓得那个练习生哭了半天!”
成彦忍不住笑了,把谱子叠好放进帆布包里 —— 包角的破洞用母亲寄来的蓝线缝了个小补丁,里面还有个小夹层,放着母亲写的小纸条,上面写着 “每天喝三杯水,别熬夜”。她摸了摸夹层,心里暖暖的:“他没那么凶,就是话少,讲得特别清楚,连我气息沉不下去的问题都看出来了。”
小晚拉着她的胳膊往练习室走,嘴里还在碎碎念:“彦姐你也太幸运了吧!顾老师可是音乐圈的‘金手指’,被他指点过的歌手,好多都拿了金曲奖!对了,刚才合唱组老师说,咱们要练的合唱曲目是《逆光》,就是顾老师写的那首!说不定排练时还能见到他呢!”
成彦脚步顿了顿,心里突然有了点期待 —— 如果排练时能再见到顾老师,一定要把没说够的 “谢谢” 说出来,还要让他听听自己练得怎么样,证明自己不是个笨学生。走廊的阳光落在她们身后,把两个影子拉得很长,成彦手里的矿泉水还带着冰碴,谱子上的小弧线在心里发着光,她小声哼着 “没趴下” 的调子,这次的尾音,稳得像扎了根,再也不会断了。
“对了小晚,” 成彦突然停下,看着小晚,“你刚才说《逆光》是顾老师写的?那你会弹吉他伴奏吗?咱们可以一起练……”
小晚眼睛一亮,使劲点头:“会啊!我练过这首!咱们晚上回宿舍练好不好?我把我的吉他带上!”
成彦笑着点头,跟着小晚往练习室走,脚步比刚才轻快了很多,嗓子的疼好像也减轻了不少。她知道,接下来的排练肯定会很难,可只要能好好唱歌,能不辜负顾老师的指点,再难也值得。走廊里的雪松味还没散,像顾老师刚才的指点,留在空气里,也留在她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