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塔接收到的神秘语言信号,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让深磐之心的核心层寝食难安。破译工作毫无进展,那语言的语法和词汇体系完全陌生,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能源核心的同步脉动更是时刻提醒着他们,这股力量的源头是何等恐怖与未知。
然而,生活总要继续。在恐惧与等待的间隙,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力量,开始在深磐之心的废墟与壁垒间悄然滋生——那是属于他们自己的文化。
最初的萌芽,源于一次偶然的篝火晚会。为了庆祝又一批“破甲弩”下线,也为了驱散连日来的压抑,沈玟特许大家在相对安全的内部广场燃起一堆篝火。人们围坐在一起,分享着有限的食物,起初只是沉默,只有木柴燃烧的噼啪声。
不知是谁,先哼起了一首灾变前的流行歌曲,调子有些跑,声音也怯怯的。但很快,有人跟着哼了起来,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歌声渐渐汇聚,虽然参差不齐,却带着一种久违的、属于“正常人”的温度。
一个曾经是街头艺人的幸存者,找来一块形状奇特的石头和一根金属棒,敲打出简单的节奏。另一个老人,用削尖的木棍在一块软木上,笨拙却认真地刻画出篝火、人群和远处围墙的轮廓。
那一晚,没有明确的组织,没有固定的流程,只有自发的歌声、简陋的节奏和粗糙的图画。但结束时,许多人眼中都闪烁着泪光,那是一种被压抑太久的情感宣泄,也是一种重新找到“群体”归属感的慰藉。
这次偶然的聚会,启发了沈玟和林小雨。她们意识到,在传授生存技能和有限历史知识的同时,培育一种独特的社区文化,对于凝聚人心、抵御外部威胁和内部异化,至关重要。
于是,一些简单的“传统”开始被有意地建立起来:
“晨曦颂”: 每天清晨,在开始劳作前,所有人会面向初升的太阳(如果能看到的话),集体默念一段由大家共同商定的誓词——“铭记逝者,珍视生者,守护家园,薪火相传。”这并非宗教仪式,而是一种集体意志的确认。
“收获节”: 每当狩猎队有较大收获,或者军工坊、农田取得重要进展时,会举行小型的庆祝。人们会分享食物,展示新制作的工具或武器,听老人讲述灾变前关于丰收的故事(经过修饰的版本),让孩子们表演在启明堂学到的儿歌或短剧。
“静默日”: 每月选定一天,纪念所有在灾难和战斗中逝去的同伴。不举行歌舞,只进行简单的悼念,鼓励人们用绘画、雕刻或在特定石壁上刻下名字的方式,表达哀思。
艺术,也在夹缝中顽强生长。林小雨组织孩子们,用能找到的颜料(植物汁液、矿物粉末)在修复好的墙壁上绘制壁画,内容多是阳光、森林、动物和手拉手的人们——那是他们对美好过往的追忆和对未来的憧憬。一些手巧的妇女,利用变异生物的羽毛、色彩奇特的石子和废弃金属丝,编织成简陋却别致的饰物,成为艰苦生活中的一点点亮色。
甚至,一种独特的“深磐方言”也开始形成,夹杂着旧时代的词汇、末世后新创的术语(如“青霆弩”、“秩序光”)以及一些守陵人带来的古老用语。
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文化活动,像无形的粘合剂,将来自不同背景、承受着共同苦难的人们紧密联系在一起。“我们深磐人”这个称谓,开始包含着越来越多的认同感与自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