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青霞、紫霞、玄女与孙悟空四人驾着祥云,一路往东海那座海岛飞去。云端的风越发清冽,带着咸湿的海气,吹得衣袂猎猎作响——青霞的红衣被风掀起一角,如同一团跳动的火焰,裙摆绣着的金凤凰仿佛要挣脱丝线展翅飞走;紫霞的紫衣则飘若流霞,银线绣的星星在阳光下闪闪烁烁,磷粉嵌的针脚里似有星光流转。
紫霞时不时低头往下看,只见下方的海面像块被天河之水打磨得光滑无比的巨大蓝宝石,粼粼波光中,偶尔有银色的鱼儿跃出水面,尾鳍划出一道转瞬即逝的弧线,又“噗通”一声扎进水里,溅起的细碎浪花在阳光下化作一串碎钻,旋即消散。青霞则哼着小曲,调子是娲皇宫里听来的《云谣》,手指在云絮上轻轻划着,指尖过处,留下一串串细碎的光痕,像撒了把碎钻在云上,被风一吹,便化作点点流萤四散飞去。
不多时,一座郁郁葱葱的海岛便在前方显现,岛上林木繁茂,榕树的气根垂落如帘,椰树的阔叶舒展似伞,绿意浓得化不开,像颗浮在碧波上的绿珍珠,边缘还镶着圈白花花的沙滩,那沙子白得晃眼,远远望去竟像落了满地的碎雪。四人收了祥云,缓缓落在岛边的沙滩上,脚下的沙子细软如棉,带着阳光晒透的温度,暖烘烘地熨帖着脚心,每走一步都陷下浅浅的脚印,转瞬又被海风拂平。刚一落地,就见入口处立着一块丈高的巨石,石质温润如羊脂,像是块天然的玉,石上用朱砂题着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聚福岛”,笔锋浑厚如古松盘根,带着股沉甸甸的福气,细看之下,仿佛有淡淡的金光在笔画间流转,映得周围的沙子都泛着点暖意,连空气里都飘着股甜丝丝的气息。
巨石周围人头攒动,摩肩接踵,简直像下饺子一般。大多是穿着绫罗绸缎的凡人,男人们摇着象牙柄的折扇,扇面上不是题着诗句就是画着山水;女人们提着绣满花鸟的裙摆,鬓边插着珠花,走路时环佩叮当。还有些半大的孩子在人群中穿梭打闹,手里举着糖画,银铃似的笑声混在海风里,甜得能酿出蜜来。有携家带口的,丈夫护着身怀六甲的妻子,手里还牵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小心翼翼地避开拥挤的人潮;有呼朋引伴的,几个书生模样的人凑在一起,手里捏着书卷,高谈阔论着“海纳百川”的道理,时不时击掌大笑,震得腰间的玉佩叮当作响;还有几个小贩挑着担子,在人群中灵活地穿梭叫卖,担子里的贝壳饰品、珊瑚摆件闪着五彩的光——一个小贩手里的海螺号角被风吹得“呜呜”作响,像在招揽生意,另一个则举着串贝壳风铃,摇得“叮铃”声不绝,引得几个丫鬟围着讨价还价。
青霞挑了挑眉,红衣在人群中格外显眼,裙摆的凤凰刺绣被阳光一照,金箔缀的尾羽仿佛要展翅飞走:“没想到人真的挺多,看来这酒楼选的位置确实不错,连凡间的达官贵人都肯坐船来这荒岛,不怕晕船吗?”她话音刚落,就有个穿着锦袍的富商从旁边经过,锦袍上用金线绣着缠枝莲,针脚细密得看不见线头,腰间挂着块羊脂玉佩,莹白得像团雪,走起路来“叮当作响”。他手里把玩着两颗硕大的珍珠,圆润饱满,泛着莹润的光,指缝里还夹着串紫檀手串,身后跟着四个小厮,两个开路的举着写着“王”字的牌子,两个捧着描金礼盒,浩浩荡荡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阔气,连走路都带着股鼻孔朝天的架势,差点撞到一个卖花的老婆婆。
玄女环顾四周,目光落在海岛的地势上,只见此岛背山面海,山势蜿蜒如卧龙,峰顶云雾缭绕,似有龙气盘旋;海势则像只温柔的大手,轻轻将海岛环抱其中,隐隐有紫气萦绕,与海天相接处的霞光融为一体,形成一道淡淡的彩虹:“是啊,这块岛还真是个风水宝地,藏风聚气,难怪叫‘聚福岛’。你看这山形水势,相得益彰,前有照,后有靠,左有青龙,右有白虎,想来住在这里的人,日子也能安稳顺遂,少些波折。”
紫霞的目光早就被不远处一个小摊上的饰品勾住了,那小摊用竹竿支着块靛蓝粗布,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用贝壳串成的项链、手链,红的像玛瑙,白的像珍珠,还有用彩贝拼出的蝴蝶,翅膀薄得能透光;海螺做成的小喇叭,颜色从浅黄到深棕,层层叠叠,煞是好看,其中一个螺旋里还嵌着颗小小的珍珠,晃一晃就闪一下光。
阳光照在上面,泛着温润的光泽,一个穿粗布短褂的小贩正拿着个贝壳挂坠招揽客人,那挂坠是用粉色扇贝磨成的,边缘打磨得光滑圆润,上面还刻着朵小小的浪花,浪尖上仿佛还沾着水珠,细看竟能看出浪花里藏着个“福”字。紫霞刚迈脚想去买,裙角的银线星星蹭到了旁边的货箱,发出细碎的响声。
“咱们等会儿再买,”青霞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指尖带着点暖意,眼神往孙悟空那边瞟了瞟,嘴角噙着点笑,“省得那猴子又催咱们磨磨蹭蹭,耽误了喝酒的时辰,他要是急起来,保不齐会把这小摊给掀了,到时候你那贝壳挂坠可就成碎片了。”
紫霞只好悻悻地收回脚步,脚尖在沙子上画着圈,把细沙踢得老高,临走前还回头望了那挂坠一眼,像只没偷着糖的小馋猫,眼里满是不舍,连鬓边的银线星星都耷拉着,像是也在可惜。
四人便随着人流往岛里面走,岛上栽着许多椰树,高大挺拔,像一个个站岗的士兵,宽大的叶子在头顶沙沙作响,投下一片片清凉的阴影,偶尔有熟透的椰子“咚”地一声掉在地上,外壳裂开,露出雪白的椰肉,引得几只海鸟俯冲下来啄食,吓了路人一跳。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穿过一片开满野花的小径,野花开得泼泼洒洒,有黄色的野菊、紫色的马兰,还有些叫不上名的蓝花,引得蜂飞蝶舞,一座气派的酒楼便出现在眼前,远远就闻到了浓郁的酒香和菜香,那香味混着海风的咸,竟生出一种奇异的醇厚。
只见这酒楼通体朱红,像用胭脂染过似的,红得发亮,飞檐翘角,每个角上都挂着个铜铃,铃舌是用红绳系着的小貔貅,被海风吹得“叮铃铃”响,声音清脆得能洗耳朵。屋顶铺着孔雀蓝的琉璃瓦,瓦面光滑如镜,在阳光下闪着宝石般的光,折射出的彩光落在地上,像撒了把彩虹,随风吹动还会缓缓移动,引得几个孩子追着光跑。楼匾是块黑檀木做的,乌黑发亮,上面用赤金写着“聚福楼”三个大字,笔画遒劲如铁画银钩,旁边斜插着一面酒旗,旗面是杏黄色的,上面绣着个大大的“酒”字,红得像团火,边缘还绣着圈海浪纹,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仿佛在向过往的行人招手。
楼前的空地上停着好几辆马车,有乌木的,有梨花木的,车帘上都绣着精致的花纹,有的是百子图,有的是富贵牡丹,车旁还站着些侍立的仆从,手里捧着主子的披风、折扇,显然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孙悟空眼睛一亮,搓了搓手,指节“咔咔”作响,金箍棒在耳朵里微微动了动,露出点金光又缩了回去,像是也在期待:“正好俺老孙很长时间没喝酒了,倒要尝尝他这酒到底如何,比得上比不上花果山的桃花酿。去年的桃花酿,俺埋在桃树下窖了一年,开春开封时,香得整个山头的猴子都醉了,连桃树都晃悠着像在跳舞。”
玄女伸手在他胳膊上轻轻拍了一下,力道不重,眼神里却带着点嗔怪,像母亲教训调皮的孩子:“你是不是忘了青霞、紫霞不能喝酒?再者说你要带好头,你一喝,她们两个肯定会跟着学,到时候醉得东倒西歪,像两只没头的苍蝇,走路都打晃。怎么你一见着酒就馋得像只猫见了鱼?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刚才在云头上就闻着味儿了吧?”
孙悟空挠了挠头,嘿嘿笑道,耳朵尖有点发红,像被夕阳染了色:“师父说笑了,俺老孙就是随口提一句而已,哪能真不顾及她们两个?俺就是想闻闻味儿,过过干瘾,保证不喝。”
青霞在一旁帮腔,故意板着脸,双手叉腰,红衣裙摆扫得地面的尘土都飞了起来,像只炸毛的火鸟:“就是就是,你这猴子记性可真差劲,刚说过的话转头就忘,该打!”她说着还扬了扬手,做了个要打的样子,眼里却藏着笑意,连嘴角的梨涡都盛着光。
玄女笑着摇了摇头,无奈中带着点纵容,伸手拂去落在肩头的一片椰叶:“行了,废话不多说,咱们进去吧,外面太阳也烈得很,再晒下去,怕不是要把人烤成肉干了,到时候连酒都喝不动了。”
四人便抬脚走进了酒楼。刚一进门,一股混合着酒香、菜香和人声的热浪就扑面而来,差点把人掀个跟头。
那酒香醇厚,带着粮食的甜;菜香浓郁,有海鲜的鲜、烤肉的焦;人声鼎沸,像一锅煮沸的水。只见一楼大厅里摆着几十张八仙桌,桌腿都雕着花纹,有的是如意纹,有的是回字纹,桌面被磨得油光锃亮,能映出人影,大多都坐满了客人,划拳声、谈笑声、酒杯碰撞声此起彼伏,热闹得像过年赶集,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有几个壮汉光着膀子,露出黝黑结实的胳膊,肌肉虬结,脸红脖子粗地拼酒,“五魁首”“六六顺”的吆喝声震得房梁都在颤,唾沫星子横飞,溅在桌子上亮晶晶的,又被他们用袖子一抹;还有几桌文人模样的,穿着长衫,摇着扇子,慢悠悠地喝着酒,时不时吟两句“海上生明月”“把酒问青天”,引得周围人叫好,掌声稀稀拉拉的,还有人故意咳嗽捣乱,惹得文人们吹胡子瞪眼。
大厅中央有一个非常大的舞台,用红木搭成,铺着猩红的地毯,绒面厚实,踩上去悄无声息,边缘挂着红绸幔帐,随风飘动,像一团团燃烧的火焰,幔帐上还绣着金线绣的凤凰,与青霞的裙摆相映成趣。几个舞女穿着五颜六色的纱衣,轻纱薄如蝉翼,隐约能看见里面的素色中衣,衣摆绣着缠枝莲,她们花枝招展的,在上面扭着腰肢,裙摆旋转起来像一朵朵盛开的花,头上的金钗随着动作“叮当作响”,鬓边的珠花也跟着颤,有个舞女的珍珠耳坠掉了下来,滚到台下,引得几个酒客抢着去捡。
旁边还有乐师奏着欢快的曲子,琵琶弹得“大珠小珠落玉盘”,清脆悦耳;笛子吹得清亮婉转,像黄莺出谷;鼓声打得“咚咚”震天,节奏明快,整个大厅都沉浸在一片喧嚣的热闹里,连空气都仿佛在跳动。
一个穿着青色短褂、肩上搭着块白毛巾的小二快步走了过来,他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眉眼机灵,眼睛像两颗黑葡萄,脸上堆着热情的笑,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客官好!几位里面请!想吃点什么?咱这店里应有尽有,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只要客官说得出,小的保证能给您端上来!您瞧那桌的‘烤全羊’,是刚从草原上运来的羯羊,用果木炭烤了三个时辰,外焦里嫩,撒的孜然都是西域来的;还有那桌的‘红烧大闸蟹’,是今早刚从东海捞上来的,膏肥黄满,连姜丝都是用的本地小黄姜,鲜得能掉眉毛!”他说着还咽了口唾沫,显然是被自己说的菜馋到了。
玄女环顾了一下四周,目光扫过喧闹的人群和舞动的舞女,轻声道:“不急,我们是第一次来这聚福楼,还不熟悉这里的环境,想先看看。”
小二立刻眼睛一亮,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腰弯得更低了,几乎要鞠到地上,后脑勺都快碰到脊梁骨:“原来客官几位是第一次来啊!那让小的先带你们转转吧,熟悉熟悉环境,咱们这聚福楼可有不少讲究呢,保证客官听了称奇!就说这柱子,都是有来历的,每根都刻着字呢……”
玄女听后点了点头,语气温和,像春风拂过湖面:“也好,有劳小哥了。”
小二连忙摆手,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眼角的皱纹都挤了出来,像朵盛开的向日葵:“不劳不劳!能为客官服务,是小的荣幸!客官这边请,咱们从一楼慢慢往上看,每层都有每层的妙处!一楼接地气,二楼赏雅趣,三楼观海景,保证让客官们满意!”说着就引着四人往里面走,一边走一边滔滔不绝地讲起这酒楼的来历,唾沫星子随着说话的节奏飞出来,又被他用肩上的毛巾擦了擦,那毛巾都快成褐色的了。
“客官您瞧,”小二指着头顶的横梁,那横梁又粗又直,得两个壮汉才能合抱过来,木纹里泛着淡淡的金光,像是被油脂浸润过,摸上去滑溜溜的,“这酒楼呀,可是我们老板一个人亲手督办盖起来的,前后足足盖了五十多年!老板年轻时就想建这么一座楼,走遍了天下才寻到这聚福岛,又花了十年功夫设计图纸,改了八遍才定稿,再用四十年一砖一瓦地盖起来,光木料就用了上千根!用的木料都是从千里之外的终南山里采来的金丝楠木,据说那山里有猛虎、黑熊看守,采木的匠人费了好大的劲,死了好几个才弄出来呢!您摸摸这柱子,滑溜溜的,几十年了都没生过虫子,连蚂蚁都不爬,因为这木头自带香气,能驱虫呢,夏天连蚊子都绕着走!”
紫霞好奇地伸手摸了摸旁边的柱子,果然光滑冰凉,像块被打磨过的玉石,指尖还沾了点淡淡的木香,像松针混着柏叶的味道:“那为什么这酒楼和岛都带着‘聚福’二字?有什么说法吗?是不是和什么神仙有关?”
小二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凑近了些,像是要说什么天大的秘密,声音小得像蚊子哼,还左右看了看,生怕被别人听见:“客官您问得好!这事儿啊,还是小的听老板喝醉了说的,一般人俺都不告诉!据说这块岛蟾原是财神爷的坐骑,因为偷吃了贡品,被天帝罚在这里镇岛,一压就是几千年,浑身的福气都渗到岛里了,所以岛上的沙子都带着点金气。老板才把岛名叫‘聚福岛’,楼名叫‘聚福楼’,就是想沾沾金蟾的福气,让来这儿的客人都能多赚点钱,多添点喜事儿,娶媳妇的早生贵子,做生意的日进斗金!”他说着还朝地上努了努嘴,仿佛那金蟾就在脚下似的,眼神里满是敬畏,连声音都带着点颤抖。
四人跟着他转了个遍,从一楼的大厅到二楼的雅座,再到三楼的观景台。这酒楼果然气派,每一层都装饰得各有特色:一楼热闹嘈杂,适合市井百姓,桌子挨得近,说话都得扯着嗓子;二楼则雅致许多,桌子都铺着素色桌布,上面摆着青瓷瓶,插着时令鲜花,墙上挂着字画,有郑板桥的竹、齐白石的虾,适合文人雅士小聚,说话都轻声细语的;三楼的观景台更是妙,四周都是雕花栏杆,栏板上刻着“福”字,站在上面能看见远处的海景,蓝天白云,碧海金沙,尽收眼底,海风拂面,带着潮气,说不出的惬意,有几个客人正凭栏远眺,手里还端着酒杯。
小二指着通往四楼的楼梯,那楼梯扶手是用整块黄铜浇筑而成,上面雕着缠枝莲纹,花瓣层层叠叠,连花蕊都清晰可见,不知被多少只手摩挲过,亮得能照见人影,阳光落在上面,折射出细碎的金斑,顺着台阶一路铺上去,像撒了串金豆子:“客官您看,这楼总共有七层高,这可是有大讲究的!老板说,七代表着变数,比三、九都要好。三是少阳之数,太柔了,撑不起大场面,就像那刚抽芽的柳条,风一吹就弯;九是极阳之数,太刚了,容易折损,就像寒冬里的枯枝,风一吹就断;唯有七,能退能进,能柔能刚,最是妥当,就像做人做事,得留有余地,不能一根筋走到底。您瞧这楼,每层都比下一层收窄一分,既稳当又透气,正是应了‘七’的妙处,所以老板特意建了七层,就是图个吉利,希望酒楼能长久兴旺,经得起风雨。”
玄女听后点了点头,眼波流转间闪过一丝赞许,指尖轻轻捻着衣角的流苏,那流苏是用银线编的,坠着颗小珍珠,随着动作轻轻晃动:“看来你们老板不仅会赚钱,还懂得阴阳数理,连楼层的数字都有这么多讲究,不简单啊。寻常商人只知计较银钱,他却能从易经数理里悟出经营之道,能把生意和学问结合起来,也是个有智慧的人。”
小二被夸得脸上笑开了花,眼角的皱纹挤成了一团,连忙拱手,腰弯得像个虾米,后脑勺几乎要碰到后背:“客官过奖了,老板常说,做生意和做人一样,得懂些道理,不能只盯着钱看,不然走不长远。他还说,来的都是客,得让客人吃得舒心,玩得开心,钱自然就来了。就像咱这楼梯,台阶高度都是按‘人足’算的,不多不少正好五寸,走起来不硌脚,这都是老板亲自盯着做的呢!”
玄女四处看了看,目光掠过二楼雅座里正在对弈的客人,落在四楼的方向,轻声问道:“不知可有包间?我们想清静些,不喜吵闹。”
小二连忙点头,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眼睛里闪着机灵的光:“有有有!四楼有几间上好的包间,都是给贵客准备的,窗外就是大海,站在窗边能看见渔船归港,海鸥掠浪,景致好得很!尤其最东头那间,窗台上还摆着盆金边兰,是老板从南海移来的,常年开花,香气清幽,客官要不要去看看?保证您满意!”
“好。”玄女应道,语气里带着点期待,脚步已随着小二往楼上走,裙摆扫过楼梯的地毯,那地毯是用羊毛织的,绣着海浪纹,厚实得能陷进半只脚。
小二急忙在前头引路,脚步轻快得像踩着风,黄铜扶手被他的袖子擦得更亮了,他一边走一边念叨:“客官您慢点,这楼梯虽稳,却也得留心脚下。四楼的包间都是用名木做的门,您瞧这扇是梨花木的,那扇是紫檀木的,都有说法呢……”说着便将四人带到四楼最东头的包间前。
包间的门果然是梨花木做的,木质温润,上面雕着梅兰竹菊四君子,梅花的傲骨、兰花的清雅、翠竹的挺拔、菊花的疏朗,都被雕得栩栩如生,连竹叶上的虫蛀痕迹都清晰可见,仿佛下一秒就会从木头上飘出香气来。小二轻轻推开房门,一股淡淡的檀香扑面而来,那香气不浓不烈,混着窗外飘来的海风,格外清爽。
只见里面摆着一张酸枝木圆桌,桌面光滑如镜,能映出墙上的影子,配着六把椅子,椅背上雕着云纹,椅子上还铺着锦缎垫子,是用孔雀蓝的缎子做的,上面绣着暗金色的海水江崖纹,摸上去柔软厚实,坐上去像陷进了云朵里。墙上挂着一幅山水画,画的正是这聚福岛的景致,笔法细腻得惊人,远处的帆影只有米粒大小,却能看出船帆的褶皱;近处的沙滩上,连贝壳的纹路、螃蟹的螯足都画得清清楚楚,落款处写着“海客”二字,笔力苍劲。窗户是雕花的木格窗,此刻正开着,海风吹进来,带着淡淡的咸味,拂动着窗台上的一盆金边兰,兰草的叶子修长,边缘镶着圈金边,叶片上还沾着点晨露,被风一吹轻轻摇曳,像在点头迎客。
玄女走到窗边,望着远处的大海,蔚蓝的海水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几艘渔船正张着白帆往回走,海鸥绕着船帆盘旋,她伸手拂过窗台上的兰草,指尖沾上点凉意:“这个包间多少钱?”
小二连忙回道,语气里带着点小心翼翼,双手在身前搓了搓,像是怕报高了价格:“回客官,这包间是上好的,视野最好,又安静,要一百二十五两银子。要是客官觉得贵,小的可以给您换间便宜点的,三楼也有包间,就是窗外是山景,少了点海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