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里走,只见东方七宿和猪八戒正领着猴兵们训练,有的在练习持枪瞄准,枪托抵着肩膀,眼睛盯着靶心,神情专注得像在看稀世珍宝;有的在演练队列变换,“一二一”的口号声整齐划一,震得地面都嗡嗡作响,场面倒也整齐有序。玄女则坐在场边那棵熟悉的大槐树下,她手里拿着一卷册子,上面用朱砂记着猴兵们的训练进度,时不时抬头看看场内的情况,偶尔还会出声指点几句,声音清亮如笛,穿透力十足。
玄女见孙悟空和白衣仙子走来,便扬声道:“东方七宿、八戒,都停一下,让弟兄们休息片刻,喝口水喘口气,嗓子眼都冒烟了咋练本事?”
东方七宿和猪八戒闻言,立刻下令停止训练。猪八戒往地上一坐,拍着圆滚滚的肚子大喝一声,震得地上的尘土都飞了起来,像起了阵黄雾:“累死俺老猪了!这些猴子里啊,有几个是真笨,榆木脑袋不开窍,说了多少遍,枪械开枪时要先打开保险,偏偏就有那记性差的,一紧张就忘到脑后去了,害得俺嗓子都喊哑了,得找些润喉糖来含含才行,最好是蜜炼川贝的,润得很。”
角木蛟也凑过来,从腰间的水囊里倒出些水,用手背擦了擦额角的汗,水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衣襟上:“可不是嘛!我负责的那队里,有个小猴仔,年纪小力气也小,拉机柄拉了三次才拉上去,脸都憋红了,像个熟透的西红柿,我在一旁看着都替他着急,恨不得亲自上手帮他拉,真是急死人了,比俺当年跟蚩尤打仗还紧张。”
众人正说着,却见心月狐在一旁的石榴树下,那石榴树开得正艳,火红的花儿像一团团火苗。她对着一面小巧的菱花铜镜整理妆容,镜面磨得光亮,映出她漂亮的脸颊,连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她身后的九条毛茸茸的尾巴悠闲地晃来晃去,像九条柔软的狐裘,尾巴尖还卷着朵石榴花。手里还捏着一小盒胭脂,是上好的苏州胭脂,用花露调的,正往脸颊上轻轻点着,全然没注意这边的动静,连尾巴尖扫过地上的石子都没察觉,只顾着对着镜子抿嘴笑。
孙悟空见状,故意提高了嗓门打趣道:“心月狐!跟奎木狼最近发展得怎么样了?上回见你们俩在桃林里走得挺近,肩并肩的,像一对小鸳鸯,是不是有啥好事要宣布啊?”
心月狐一听这话,脸“腾”地一下红透了,像熟透的苹果,连耳根都染上了红晕,蔓延到脖颈,像泼了盆胭脂水。她慌忙转过身,背对着众人,手里的胭脂盒都差点掉在地上,指尖紧紧攥着裙摆,把料子都攥皱了。
亢金龙在一旁嘿嘿直笑,露出两排白牙,那牙齿白得像刚从昆仑山采来的白玉,泛着温润的光泽。
他往前凑了两步,声音里带着几分促狭:“孙大圣,我只能说,最近发展得很好,好得很呐!奎木狼那小子,如今是三句话不离‘月狐妹妹’,吃饭想着,练兵念着,连夜里值岗都要对着月亮念叨几句。前些日子见他偷偷在天河边打磨一块月光石,说是要给心月狐做面镜子,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镶在镜框里,供着似的。依我看呐,这事儿十有八九能成!说不定过些日子,咱们就能喝上这杯喜酒,沾沾他们的喜气呢!”
尾火虎也凑趣道,他往手心啐了口唾沫,搓了搓手,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可不是嘛!我前儿个在南天门外值岗,亲眼瞧见奎木狼牵着心月狐的手,往天庭的小树林里去了呢!那小树林里的桃花开得正好,粉嘟嘟的像堆云彩,风一吹落英缤纷,最是适合谈情说爱。至于去那儿干啥,嘿嘿,我可不知道,不过大家心里想必都清楚,是吧?”他说着,还朝周围的星宿挤眉弄眼,眼角的皱纹都挤成了一团,引得东方七宿的弟兄们一阵哄笑,笑声震得旁边的石榴树都抖落了几片叶子。
“哦——”孙悟空故意拖长了语调,那声音拐了好几个弯,像山间的溪流绕着石头转,他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嘴角咧到了耳根,活像只偷吃到桃的狐狸,尾巴在身后得意地翘着:“看来发展得挺快啊!这才多久的功夫,就从‘月狐妹妹’变成手牵手逛小树林了?啥时候请俺老孙喝喜酒?俺可提前说了,红包没有,桃儿管够!花果山的水蜜桃,个个都有碗口大,掰开能流蜜,甜得能齁死人,保管让你们的喜宴甜甜蜜蜜,顺顺当当!”
心月狐的脸简直红得要滴血,从脸颊一直红到了脖颈,像被泼了一盆滚烫的胭脂水,连耳尖都透着绯红。
她慌忙转过身,背对着众人,手里的胭脂盒“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盒盖弹开,里面的胭脂撒了一地,像落了片晚霞。她急忙用一条蓬松的狐尾挡住自己的脸,那尾巴毛茸茸的,雪白雪白的,却衬出她的脸更红,她把半张脸都埋了进去,声音细若蚊蚋,几不可闻,像风中的蛛丝:“别听尾火虎瞎说,我……我没去小树林……我们就是在天庭的石板路上走了走……他看错了,一定是看错了……”话虽如此,她的肩膀却微微发颤,连身后的几条尾巴都紧张地绞在了一起。
玄女看着这热闹的场面,笑着摇了摇头,那笑容里带着几分无奈,又有几分宠溺,像看着一群胡闹的孩子在撒欢。她抬手理了理鬓角的碎发,柔声道:“行了,别打趣人家姑娘家了,再逗下去,心月狐可要哭鼻子了。”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演武场上休息够了的猴兵们,语气变得严肃了些,“想必大家也休息得差不多了,筋骨都活动开了,继续训练吧。仔细些,握枪的姿势要标准,扣扳机的力道要拿捏好,别出岔子。争取今日把‘三点一线’瞄准法都练熟了,午后我可要挨个检查的。”
东方七宿和猪八戒立刻应道,声音洪亮得像撞钟:“是,娘娘!”猪八戒还特意清了清嗓子,把刚才喊哑的喉咙润了润,随后便转身组织猴兵们继续训练。演武场上顿时又响起了整齐的口号声,“一、二、三、四!”的呐喊震得地面都嗡嗡作响,夹杂着“咔嚓、咔嚓”的上膛声,此起彼伏,像一串炸响的鞭炮,倒也有几分军威气势。
猴兵们一个个精神抖擞,持枪的手臂稳如磐石,瞄准的眼神专注如鹰,连最调皮的几只小猴都收起了嬉闹的心,认认真真地练着本事。
孙悟空、白衣仙子和玄女则坐在老槐树下,树影斑驳地落在他们身上,像撒了把碎金,随着风动轻轻摇曳,晃得人眼晕。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有说有笑地讨论起改进背囊的事——孙悟空用手比划着背囊的大小,毛茸茸的手指在空中画着圈:“依俺看,背囊得做得更耐磨,用那西海龙王宫里的鲛绡帆布,听说那料子水火不侵,刀枪难破,最是结实。最好再刷上几层桐油,能防水,免得下雨天里面的干粮被淋湿,吃起来硌牙;要是装了火药,淋湿了可就麻烦了。”
白衣仙子则伸出纤纤玉指,在地上画着子母扣的样式,指尖划过泥土,留下浅浅的痕迹:“我琢磨着,子母扣得用黄铜打造,又硬又光滑,不容易生锈。扣子的大小嘛,得像个铜钱那么大,太大了占地方,太小了不结实。位置就缝在背囊开口的边缘,每隔三寸缝一个,这样闭合起来才严实。还要在扣眼旁边缝上一根细麻绳,万一扣子坏了,还能用绳子临时捆一下。这样一来,猴兵们在奔跑冲锋的时候,伸手一扯就能打开,不用停下脚步耽误事,多方便。”
玄女听着两人的话,点了点头,补充道:“我还建议在背囊外侧加几个小口袋,用松紧带收口,松紧带要用昆仑山的牦牛筋做,有弹性,能勒紧。左边的小口袋可以放打火石和火折子,方便生火做饭或者点燃引信;右边的放绷带和疗伤的金疮药,万一在战场上受了轻伤,能随时拿出来包扎,不用再翻遍整个背囊找半天,耽误了救治时间可就糟了。”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在三人身上织出一张金色的网,将这片刻的悠闲与安宁悄悄织进了花果山的晨光里。空气中弥漫着青草的清香和泥土的芬芳,夹杂着远处瀑布飞溅的水汽,湿润而清新。偶尔有几片叶子从树上飘落,打着旋儿落在他们脚边,像一封封无声的信。这般温馨而惬意的时光,在充满刀光剑影的日子里,显得格外珍贵,让人忍不住想把它攥在手里,细细珍藏。
赋词一首:
《临江仙·晨论兵机》
晓雾漫山侵石径,猴王早起凝思。
瀑边仙子语温慈。
战非童稚见,慈念恐生危。
秘器难寻书典载,仙踪疑窦暗生。
背囊改进议频仍。
演武场中闹,槐下语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