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孙悟空拎起金箍棒大步流星冲上前,棒身裹着股旋风,带起的气流把地上的碎石都卷得打转。他瞅准副将甲转身的空档,一棒横扫过去,正打在对方后腰——那处铠甲恰好有块衔接的缝隙,副将甲“嗷”地一声闷哼,身子像断线的风筝般往前扑出丈许,重重摔在地上,嘴角涌出的鲜血里还混着两颗带血的牙。
那副将甲挣扎着想爬起来,手指抠进泥土里带出几道血痕,孙悟空刚想补上一棍送他彻底出局,眼前却突然闪过一道白影。玄女不知何时已冲了过来,手中的玄女剑通体莹白,剑穗上的珍珠随着动作叮当作响,剑锋带着刺骨的寒光,如一道闪电精准挑在金箍棒上。
“铛”的一声巨响,火星子溅得两人满脸都是,孙悟空只觉一股巧劲顺着棒身传来,震得他胳膊发麻,这致命一击竟被生生挑开。
孙悟空忍着胸口翻涌的气血——破阵时耗损的神力还没缓过来,此刻每动一下都觉得骨头缝里发酸,却还是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牙尖上还沾着点刚才咬碎的草叶:“师父,咱俩今儿个就一对一,分个高下如何?看看是您的剑法厉害,还是俺老孙的棒子厉害!”说话时,他握着金箍棒的手悄悄松了松,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
此时的玄女也气息不稳,鬓角的发丝被汗水濡湿,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原本鲜红的唇色淡得几乎看不见。但她眼神依旧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人心,喘了两口气才说道:“行!我倒要看看,咱俩谁能笑到最后!别以为你破了我的阵,就能赢了我!”说罢,她手腕一翻,玄女剑在阳光下折射出一道冷光,剑身上雕刻的云纹随着动作流转,像是活了过来。
说罢,两人便打了起来。周围的厮杀声仿佛都成了模糊的背景,天地间只剩下这对师徒的交锋。他们都清楚,对方此刻都极为虚弱——孙悟空眼底的金瞳尚未完全褪去,时不时闪过一丝刺痛;玄女握着剑的手也在微微颤抖,方才被阵法反噬的内伤还在隐隐作痛。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谁能抓住,谁就能占据上风。
孙悟空心急求胜,想着速战速决,棍法不由得有些散乱,原本圆融的“横扫千军”里竟露出个破绽,棍风都慢了半拍。玄女何等眼力,立刻抓住这转瞬即逝的空档,脚尖在地上一点,身形如柳絮般飘近,一剑刺来快如闪电,剑尖直指孙悟空的胸口膻中穴——那处正是神力流转的要穴,若是被刺中,轻则神力紊乱,重则当场瘫软。
孙悟空急忙后撤一步,脚跟在地上碾出个浅坑,险险避开剑锋,胸前的衣襟却已被剑风割开道口子,露出里面毛茸茸的猴毛。他不敢怠慢,尾巴如灵蛇般从身后甩出,尾尖带着股巧劲,瞬间缠上玄女的小腿。那尾巴上的猴毛根根倒竖,像是带着细小的钩子,死死攥住不放。孙悟空猛地一拽,玄女猝不及防,身子顿时失去平衡,“哎哟”一声摔倒在地,素色的裙摆沾了片泥土,还沾上了几根枯草。
她想腾空起身,双手撑在地上刚要发力,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孙悟空的金箍棒却如影随形,“呼”地一声扫到面前,棍梢几乎贴着她的鼻尖,封死了所有起身的退路。棒风刮得地面的尘土都飞扬起来,迷得人眼睛发涩。玄女急中生智,猛地抬起右腿,脚后跟带着股狠劲,结结实实踢在孙悟空的膝盖上。
孙悟空膝盖一麻,“嘶”的一声倒吸口凉气,身形顿时不稳,也“噗通”摔在地上。坚硬的石子硌得他后背生疼,手中的金箍棒都脱手滚出半尺远。
玄女趁机想爬起来,手肘撑地刚抬起身子,孙悟空却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衣袖,用力往后一拉。玄女又跌了回去,两人便在地面上扭打起来,滚作一团。
你揪我的头发,我拽你的衣服,谁都不想让对方起身——孙悟空的手被玄女掐得生疼,却死死按住她的肩膀;玄女的发髻被扯散,青丝凌乱地铺在地上,却用膝盖顶着孙悟空的腰,不让他翻身。毕竟,一旦对方站稳脚跟,凭着手中的兵器,就能立刻抓住主动权,占据绝对优势。地上的泥土沾了两人一身,玄女的脸颊蹭上了灰,孙悟空的耳朵被揪得通红,哪还有半点神仙模样,倒像是两个街头斗殴的顽童。
云端上的众神和众妖看着都不敢喘。太白金星捋着花白的胡须,先是摇了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嘴角带着抹忍俊不禁的笑:“这才叫真正的肉搏,哪有什么花里胡哨的招式,全靠耍赖使绊子,倒有几分凡间市井斗殴的意思,倒是有趣得很。想当年老夫在凡间游历,见过两个壮汉争摊位,就是这般揪头发拽衣服,哈哈哈。”
危月燕在一旁附和,她头上的凤钗都因看得入神而歪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平日里连走路都讲究仪态,裙摆晃动的幅度都有章法,没想到为了赢得主动权,连体面都不顾了,真是奇了怪了。”她身边的几个女仙官也连连点头,掩着嘴偷笑。
女娲看着下方缠斗的两人,神色平静如古井无波,指尖轻轻拂过腰间的玉佩,淡淡道:“战场上哪有什么对与错,体面与不体面,只有输与赢。能抓住机会的,才是最后的赢家。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自古皆然。想当年黄帝战蚩尤,不也用过示弱诱敌的计策么?”
而在水湿透,黏糊糊地贴在身上,终于将玄女紧紧压在身下。他双手按住她的肩膀,指节都陷进了对方的皮肉里,胸口剧烈起伏,喘着粗气。他腾出一只手,捡起地上的金箍棒,手臂上的青筋暴起如蚯蚓般,刚想往下砸——只要这一棒落下,哪怕只是轻轻一磕,玄女便再无还手之力。
可就在这时,玄女却眼疾手快,手腕翻转,手中的玄女剑不知何时已转到掌心,剑尖朝上,稳稳抵在了孙悟空的脖子上。那剑冰凉刺骨,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气,剑刃薄如蝉翼,只要稍一用力,便能划破他颈间的皮肤,甚至割断气管。孙悟空的动作顿时僵住,鼻尖都能闻到剑身上淡淡的檀香——那是玄女常用的熏香味道。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光闪过,刺得人睁不开眼,仿佛天地间都被这光芒笼罩。白衣仙子突然出现,她衣袂飘飘如白云舒卷,周身萦绕着淡淡的光晕,宛如谪仙临凡。她轻轻一挥手,周围的幻境战场便如玻璃般碎裂,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副将、参谋以及那些士兵瞬间化作点点荧光,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花果山恢复了从前的模样——水帘洞瀑布飞流直下,水珠溅在青石上发出“哗哗”的声响,映出一道七彩虹桥;山间草木郁郁葱葱,野花开得正艳,红的像火,紫的像霞;远处传来清脆的鸟鸣,空气中弥漫着草木与泥土的清香,再也不见半分战场的痕迹。
白衣仙子开口道,声音清悦如钟,在山谷间回荡:“演练到此结束,胜负已分。玄女娘娘赢,孙悟空败。”
话音刚落,孙悟空和玄女身上的疲惫与伤痕瞬间消失,沾在身上的泥土自动脱落,衣服也变得整洁如新——孙悟空的披风重新猎猎作响,玄女的发髻也恢复了端庄的样式。孙悟空挠了挠头,有些懊恼地说:“真可惜,就差那么一下,早知道俺老孙就再快一点了!”他的尾巴还不甘心地甩了甩,扫起几片落叶。
崩将军一脸不解地问,他的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像是两块拧在一起的石头:“为啥呀仙子?俺看大王明明把玄女娘娘压住了呀!那棒子都举起来了,这怎么还能算输呢?”旁边的马元帅、流元帅、芭将军、孙彩猊和白贞莹也都是一脸疑惑,纷纷看向白衣仙子,眼神里满是不解,连耳朵都竖了起来。
白衣仙子笑着解释道,她的目光扫过众人,像是在安抚一群好奇的孩童:“你们难道没有看清楚吗?玄女娘娘的剑在孙悟空还未挥棒之前,就已经抵在了他的脖子上。这便是先机,战场之上,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哪怕只是快了一刹那,也是胜负的关键。”
崩将军听了,虽然还是有些不情愿,嘴巴撅得能挂个油瓶,腮帮子都鼓了起来,但也只能悻悻地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只是偷偷瞪了一眼旁边偷笑的流元帅。
云端上的众神和众妖见状,纷纷鼓起掌来,掌声在云端回荡,像闷雷滚动,震得云絮都散开了些。鹏魔王大声道,声音洪亮得能传到山脚下:“七弟虽然输了,但这份勇气可嘉,下次再赢回来便是!胜败乃兵家常事,就当涨经验了。”
罗刹女笑着从云端跳下,她的裙摆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像只五彩斑斓的蝴蝶,手里拿着几颗红彤彤的火荔枝。
她递给孙悟空三颗:“虽然输了,但也算长了记性,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这东西依然给你,算是鼓励。”
孙悟空笑着接过,火荔枝入手冰凉,还带着股清甜味,他拱手道:“谢谢嫂子。”说罢,还不忘用毛茸茸的手背擦了擦嘴角。
罗刹女笑道:“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家里还有事要忙——那些仙童有时候不听话,偷懒,还要回去监督他们呢。”
孙悟空道:“嫂子慢走。”
罗刹女驾起祥云,那祥云是淡淡的粉色,很快便消失在天际,只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香气。
鹏魔王也跳下云头,拍了拍孙悟空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七弟,别灰心,这次不行还有下次,咱们有的是机会!下次哥哥帮你参谋参谋,保管让你赢回来!”
孙悟空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将一颗火荔枝塞给身边的崩将军——崩将军接过去,立刻剥开皮,鲜红的果肉露出来,甜香扑鼻。孙悟空眼中重新燃起了斗志,比阳光还要耀眼:“那是自然!下次俺老孙定要赢回来!”
阳光洒在他身上,仿佛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连他脸颊上的绒毛都闪着金光。
花果山的瀑布声哗哗作响,像是在为这场精彩的演练画上句号,又像是在期待着下一次更激烈的较量。远处的猴兵们开始收拾东西,说说笑笑地往水帘洞走去,空气中的硝烟味渐渐散去,只剩下满山谷的生机与活力。
赋词一首:
《临江仙·演武分胜负》
破阵金瞳惊裂帛,舟摧炮雨烟浓。
腾云骑落势如虹。
暗堡轰雷破,铁甲踏河东。
师徒滚地争先手,剑横颈畔谁雄?
一声令下幻皆空。
荔枝犹带露,来日再论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