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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你说过要还我一声的(2 / 2)

沈契回到早已无人居住的祖宅,从祖母遗留的妆奁匣子底,翻出了一支笔杆雕花、笔头浸透朱砂的老笔。

他以笔尖刺破指肚,让殷红的血珠融入那陈年的朱砂之中,然后一步步走到村口那株枯槐下。

他提笔,用尽全身的力气,在粗糙龟裂的树干上,写下了一个巨大而鲜红的“嗯”字。

血色的字迹仿佛有了生命,刚一写就,便顺着树皮的裂缝,被疯狂地吸入树心,转瞬消失无踪。

紧接着,整株枯槐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脚下的土地都在嗡嗡作响。

沈契骇然后退,只见万千枯枝之上,竟在瞬间齐齐生发出无数片银灰色的新叶。

那些叶片薄如蝉翼,在月光下泛着奇异的金属光泽。

它们没有迎向月亮,而是齐刷刷地转向了沈契。

每一片叶子的背面,都亮起一道极细的青色光脉。

万千光脉流转汇聚,最终凝成一个声音,穿过夜风,清晰地响在他的耳边。

那声音稚嫩却带着一丝疲惫:“你迟了七年。”

沈契垂下头,声音沙哑:“但我来了。”

风忽然停了,叶片上的青光也随之收敛。

整株槐树恢复了宁静,仿佛只是一株长出了奇异叶子的普通树木。

一片叶子悠悠飘落,不偏不倚,正好落在沈契摊开的掌心。

他低头看去,叶片上的纹路竟天然生成了一副嘴唇的形状,正在无声地开合,像是在诉说着最后的告别。

三日后清晨,老槐村的村民们惊奇地发现,村里那口常年干涸的古井,井水竟不知何时重新满了上来,而且泛着丝丝温热,凑近一闻,还有一股极淡的墨香。

村头那株枯死的槐树,一夜之间生机盎然,只是叶子颜色古怪。

更有早起的老人信誓旦旦地说,昨夜后半夜,他听见有孩子的笑声穿过村外那条荒废已久的小径,还伴随着清脆的牛蹄踏地声,由近及远,最后消失在了山脉的尽头。

而义庄的门前,不知何时多了一座小小的土堆。

无碑,无名,只在坟头插了一根削得平整光滑的槐枝。

沈契在百里之外的一座沿河小镇安顿了下来。

他不再远行,只是寻了份抄书的活计,每日闻着墨香,心境也渐渐归于平静。

这日黄昏,他将洗净的旧衫晾在院中的竹竿上。

一阵傍晚的河风吹过,竹竿晃动,一件洗得发白的靛蓝旧衣的袖口里,竟甩出了一张折叠得方方正正的泛黄纸页。

他怔了一下,才想起这是七年前那趟旅途中,他用来覆在草上写字,后来随手塞进袖袋,便彻底遗忘的纸。

他缓缓展开残页,空白的纸面上,不知何时,竟多了一行字。

那笔迹稚拙无比,歪歪扭扭,却写得异常坚定:

“走了。这次是真的。”

沈契捏着纸页,久久地凝望着天边那轮正在沉入远山的夕阳。

他轻轻地,将这张纸折成了一只小小的船。

他走到院外的溪边,蹲下身,将纸船放入清澈的溪流中。

纸船顺着水流,晃晃悠悠地行出十来步远,船身骤然燃起一簇幽静的青色火焰。

火焰无声无息,没有一丝热度,只在水面上留下摇曳的倒影。

片刻之后,青焰熄灭,纸船已化作一小撮灰烬,顺着溪水,彻底漂向了未知的远方,如同一场迟到了七年的远行,终究还是赴约而去。

夜色渐浓,溪水无声地带走了那点最后的余烬。

他没有再回头,只是将晾衣的竹竿重新搭回屋檐下,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晚风拂过时吹起的一场幻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