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全名。”
“我强调过不下十次。”
他眼里的不耐烦几乎要化为实质,又带着点无可奈何的认命,“算了,浪费口舌……”
“你们这些脑子里装着幻想和英雄史诗的学生,永远记不住严谨的定义。”
“继续说你的废话。”
他挥了挥手,示意白厄别在称呼上浪费时间。
“……老师,”白厄最终还是选择了更习惯也更顺口的称呼,无视了那刻夏瞬间变得更为冷厉的眼神,“我……得到了一个问题。”
听到“问题”二字,那刻夏脸上那刻薄的不耐烦稍微收敛了一丝。
尽管他依旧抱着双臂,姿态充满疏离,但眼里的锐利光芒,却悄然转向了纯粹的探究。
他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带着一种学者特有的专注,看着白厄。
发现问题,提出问题,无论问题本身多么愚蠢或离奇,都是思考的开始。
而引导愚者思考,哪怕只是蹒跚学步,也是他作为导师职责的一部分——虽然他通常会用最刻薄的方式来完成这份职责。
白厄在那刻夏沉默的注视下,感到了无形的压力,但也似乎获得了一丝倾诉的勇气。
他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终于将那个盘踞在他心头、如同毒刺般的问题问了出来,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倘若……你的存在,在别人眼里看来,只是一个游戏里的数据?在他们眼中,你是冰冷冷的,由代码构成,没有真实的生命和情感,只是虚假世界里的一个存在……对此,你会怎么想?会觉得愤怒、悲哀,还是……无所谓?”
问题问完,白厄紧紧盯着那刻夏,冰蓝色的眼眸深处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寻求答案的迫切。
那刻夏的表情,在听到这个问题的瞬间,变得极其古怪。
他那只红蓝渐变的眼眸先是微微睁大,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荒谬感,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无稽的笑话。
随即,那荒谬感迅速被一种审视的锐利取代。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用一种全新的、仿佛第一次认识白厄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那眼神如同在评估一个突然出现认知障碍的病人。
几秒钟的沉默后,那刻夏发出一声短促的、带着浓浓讽刺意味的嗤笑。
“数据?代码?虚假世界?”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解剖刀般的冰冷和理性,“白厄,告诉我,你最近是不是偷偷溜进禁书区,翻看了那些被树庭封存的、关于上古禁忌术的疯言疯语?”
“还是说,你终于被那过于明媚的阳光和麦浪,晒坏了你那本就不太灵光的脑子?”
他向前倾了倾身体,那只红蓝瞳逼近白厄,闪烁着毫不留情的批判光芒:“这种问题,本身就建立在一个愚蠢且毫无逻辑的假设之上!”
“存在即感知,存在即交互!我们呼吸的空气,我们脚下的大地,我们汲取知识时大脑的运转,我们推导公式时能量的流动……哪一样能被所谓的代码所定义和模拟?”
“哪一样不是最直接、最无可辩驳的真实?”
那刻夏的语气斩钉截铁,充满了对自身认知和树庭知识体系的绝对自信:“愤怒?悲哀?不,那是对自身存在毫无认知的弱者才会产生的情绪。”
“一个真正追求真理、了解自身与世界关系的人,只会对这种基于虚妄假设的问题感到——荒谬和不屑!”
他直起身,重新抱起双臂,恢复了那副刻薄导师的姿态,但目光却牢牢锁定白厄,眼里充满了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与警惕。
“现在,告诉我,是什么让你这颗被英雄主义塞满的脑子里,突然蹦出这种和我们树庭课程,和我们翁法罗斯的现实处境——甚至和你那救世主的身份都毫不相干的、毫无价值的哲学臆想?”
“是黑潮的压力让你出现了幻觉?还是……你又接触了什么不该接触的东西?”
白厄在那刻夏犀利如刀的剖析和追问下,感到一阵窒息。
导师的答案清晰而强硬,直接否定了那个问题的根基,这让他心中那因“盗火行者”和信件而掀起的惊涛骇浪稍稍平复了些许。
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层的不安。
他无法将那封信和盗火行者的事情和盘托出,那太离奇,也太危险。
他只能避重就轻,试图从另一个角度切入。
“那老师……”他深吸一口气,选择了另一个同样困扰他的谜团。
“如果有一个人……他说他小时候曾经和你一起共处游玩,经历过一些具体的事情,比如……放风筝,或者一起熬果酱……他描述得绘声绘色,细节清晰,甚至提到了只有你知道的、比如对某种果子束手无策的窘态……”
白厄的语速很慢,一边说一边观察着那刻夏的反应:“但是……你的脑子里,却对他所说的这些经历,毫无印象。”
“就像……那段记忆被凭空抹去了一样。”
“而更奇怪的是……可能有另一个……第三者,他似乎对这些事情无比清楚……”
他想到了盗火行者那嘶哑的“蠢……记住他……”的话语。
白厄的声音带着深深的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这……又算是什么?”
这一次,那刻夏没有立刻发出刻薄的嘲讽。
他抱着手臂,眼睛微微眯起,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白厄描述的情况,确实比刚才那个“数据论”要具体得多,也……诡异得多。
这触及了记忆与认知的领域。
“记忆……”那刻夏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了许多,带着学者特有的冷静分析,“并非坚不可摧的石碑。”
“它可能被扭曲,被覆盖,甚至……被有意识地抹除。”
“第一种可能,也是最常见的:谎言。”
“对方在编造故事,试图利用你记忆的模糊处建立虚假的联系。”
“至于那个所谓的第三者,可能是同谋,也可能只是对方为了增加可信度而虚构的见证人。”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第二种可能,则更值得警惕:认知污染或记忆篡改。”
他的语气变得凝重,“翁法罗斯并非净土,黑潮带来的不仅是物理上的破坏,还有对精神层面的侵蚀。”
“一些古老的禁忌知识,或者某些未被完全理解的、来自黑潮深处的力量,可能具备扭曲甚至抹除特定记忆的能力。”
“你所说的第三者,如果存在且确实知情,那么他要么是施加这种力量的源头,要么……就是和你一样,是某种力量影响下的幸存者或锚点。”
那刻夏的目光再次聚焦在白厄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白厄,你提到的浆果束手无策……这很具体。”
“如果对方连这种只有你自己才可能记得的细节都知道……”
他眼里的光芒锐利如鹰隼,“那么,谎言的可能性就大大降低。”
“指向认知干涉的可能性……就很高了。”
他身体前倾,那只独特的眼眸仿佛要洞穿白厄的灵魂,一字一句地问道:
“……白厄。”
“告诉我实话。”
“你最近,到底又惹上什么大麻烦了?”
小剧场:
来古士:试图清空错误存档。
阿哈:卡bug。
墨徊:制造od。
来古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