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厄则早早地被墨徊用柔软的细绒布仔细擦拭了一遍。
此刻,他正被墨徊小心地、稳稳地安置在那个胸前口袋里,只露出一个白色的小脑袋和那双充满好奇的蓝眼睛。
“准备好了吗?”墨徊低头,对着口袋里的白厄轻声问,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带一个会说话的娃娃去人挤人的漫展,风险系数实在不低。
白厄用力地点了点小脑袋,用气音极其小声地保证:“嗯,我会乖乖的,绝对不说话!”
他甚至用两只小圆手在自己缝线的嘴巴前做了一个“拉上拉链”的动作,虽然看起来可爱又滑稽。
墨徊被他逗笑了,心里的那点紧张也消散不少。
他最后检查了一下背包里的必需品——水、少量零食、充电宝,和一些无料,深吸一口气:“出发。”
乘坐地铁前往会展中心的路上,人越来越多,随处可见穿着各种奇装异服、带着精致妆容的年轻人,气氛逐渐变得热烈起来。
白厄躲在口袋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好奇地打量着窗外和车厢里越来越多“不同寻常”的人们,心里充满了新奇的期待。
抵达会展中心,巨大的场馆入口人声鼎沸。
检票入场后,巨大的声浪和眼花缭乱的景象瞬间将两人吞没。
巨大的展厅里摩肩接踵,空调都难以驱散人群带来的热浪。
灯光闪烁,音乐震耳欲聋,各个展台争奇斗艳,而最吸引眼球的,无疑是场内无数穿梭往来的ser们。
白厄的眼睛瞬间不够用了。
而他最先注意到的,毫无疑问是那些s成“白厄”的人。
数量远比他想象的要多!
高矮胖瘦各不相同,但都尽力还原着他的形象——白色的假发,各种材质,各种蓝色的美瞳,标志性的服饰,甚至还有人精心制作了那把巨大的、造型独特的“剑”道具。
他看到好几个“白厄”正聚在一起拍照,摆出各种或帅气或搞怪的姿势。
其中一个身材高挑的“白厄”尤其引人注目,他的道具侵晨剑做得极其精美,在灯光下闪烁着逼真的金属光泽。
只见他深吸一口气,猛地将巨剑举起,朗声喊出了那句台词。
“我是终将升起的烈阳!”
声音洪亮,充满了信念感,瞬间吸引了周围一片叫好声和相机快门声。
口袋里的白厄瞬间屏住了呼吸,小小的身体激动得微微发抖。
不能说话,他只能在心里疯狂呐喊:好酷!!!
那种看到另一个“自己”在众人面前如此自信、如此闪耀地宣告着本属于自己的信念,带来的震撼和奇妙认同感是难以言喻的。
紧接着,他的目光又被不远处另一对奇妙的组合吸引了。
一位穿着薄荷绿发色,穿着精致学者长袍、气质孤傲冷淡的ser,正抱臂站在一旁。
而他旁边,是一位穿着白金色长裙、身姿优雅、金发碧眼,笑容却带着几分疏离和挑剔的女性和ser。
两人之间虽然隔着一点距离,也没有对话,但那种无声的、仿佛互相看不顺眼又不得不待在一块的气场简直弥漫了方圆五米。
白厄:“……”
这……这扮演的是……那刻夏老师和阿格莱雅吗?!
连那种“相看两厌但又因为某种原因不得不合作”的微妙氛围都s出来了吗?!
这也……这么的,符合人设?
白厄感觉自己的棉花脑子又有点过载了。
这些异世界的人,对他们世界的理解和还原程度,有时候精准得可怕!
他的惊奇之旅还在继续。目光所及,远远不止《崩坏:星穹铁道》的角色。
他看到一位头顶有着手持造型奇特的锤子的黑发青年,正一脸嚣张地和一位手持双剑、棕发碧眼、表情严肃认真的骑士打扮青年对峙,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都充满了剑拔弩张的电火花。
而他们旁边,一个银白色长发、笑得像只狐狸的青年正悠闲地啃着饼干,一副看好戏的吃瓜群众模样。
还没等白厄消化完这幕,另一边又传来一阵骚动。
一个戴着黑色礼帽、穿着黑色风衣、身材娇小却气势惊人的橘发青年,正暴跳如雷地追着一个用极其扭曲诡异的姿势在地上爬行、一边爬还一边发出奇怪笑声的黑发绷带青年。
“都——说——了——!太宰你个混蛋!!!不要随便捡地上的蘑菇吃啊——!!!”
白厄:“……”
他沉默了足足三秒钟,然后从他那小小的、棉花做的身体里,由衷地发出了一声墨徊教给他的、代表极致无语和惊叹的网络用语。
“6。”
太抽象了。
但又抽象得如此传神,如此有灵魂!
一路走,一路看。
他看到扛着日轮刀的炭治郎和咬着竹子的祢豆子,看到穿着绿色战斗服的光头披风侠,看到正在交换戒指的鸣人和佐助(?),看到互相投喂蛋糕的蕾姆和拉姆,还有无数他叫不出名字但同样充满热情和创造力的角色……
当然,前面那些他也叫不出来名字。
人潮汹涌,声音嘈杂,空气也有些闷热。
但白厄待在墨徊胸前的口袋里,被小心地保护着,感受着墨徊平稳的心跳和偶尔低头确认他情况时的温柔目光,他一点也不觉得难受。
相反,他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汹涌澎湃的爱。
那是一种沉甸甸的、几乎可以用肉眼看见的爱。
它体现在ser们精心制作的服装道具上,体现在他们努力模仿的神态语气上,体现在摄影师们寻找最佳角度的专注上,体现在同好相见时兴奋的尖叫和拥抱上,体现在每一个摊位前流连忘返、为爱掏钱的身影上……
这份爱,如此巨大,如此纯粹,如此有感染力。
它跨越了次元,汇聚于此,只为表达对那些虚构角色、对那些精彩故事最直白最热烈的喜爱。
这份爱,让他这个“本尊”都感到受宠若惊,甚至有些眼眶发热。
然而,在这份巨大的感动和认同之中,一种更加清晰、更加深刻的明悟,也逐渐在他心中浮现。
他看着那些s成“白厄”的人们。
他们很好,很努力,很耀眼,为他带来了无数的惊喜和感动。
但是,他们都不是他。
那个高举侵晨剑喊出宣言的ser,可能有自己生活中的烦恼和梦想;那个完美复刻那刻夏老师冷淡眼神的ser,私下可能是个活泼开朗的女孩;那个学着阿格莱雅女士露出挑剔笑容的ser,可能刚刚结束一场重要的考试……
他们通过扮演他和他的世界里的角色,获得了快乐,找到了同好,表达了自我。
但他们每个人,首先都是他们自己,是独一无二的、活生生的个体。
扮演,是爱的表达,是共鸣的延伸,是创造力的绽放,但永远不是取代。
不是简单的扮演就可以代替的。
也许……这就是墨徊想要告诉他的?
为何墨徊明明有能力、有机会,却如此坚决地不愿意扮演成“白厄”。
不是因为不喜欢,不认可。
恰恰相反,正是因为他太清楚“白厄”这个名字背后所承载的一切——
那份独属于白厄自己的痛苦、挣扎、责任、荣耀,以及那份无法被任何扮演所复刻的、独一无二的灵魂。
墨徊尊重那个完整的、真实的“白厄”,所以他不愿意用“扮演”这种方式去模糊那份独特性。
他选择用另一种方式——陪伴、理解、分享旅程、甚至收集周边——来表达他的支持和喜爱。
他是在用行动告诉白厄。
你就是你。
无人可替代。
而我喜欢的,正是这个独一无二的你。
想通了这一点,白厄感觉自己的棉花心脏被一种无比温暖而坚实的情感填满了。
他抬起头,努力想去看墨徊的下巴,想去捕捉他的眼神。
墨徊似乎有所感应,微微低下头,隔着人群的喧嚣,对上了口袋里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
墨徊的眼神里带着询问,仿佛在问“还好吗?是不是人太多不舒服?”
白厄不能说话,他只是用力地、最大限度地,扬起了一个大大的、无比灿烂的笑容,缝线嘴角仿佛都上扬到了极限,然后用两只小圆手,对着墨徊,悄悄比了一个笨拙又可爱的心。
一切尽在不言中。
墨徊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过来。他的眼底漾开温柔的笑意,伸出手指,极其快速又轻柔地,碰了碰白厄的小脑袋。
人潮依旧汹涌,ser们依旧闪耀,喧闹声依旧震耳欲聋。
但在墨徊胸前那个小小的口袋里,白厄感受到了一份比整个漫展所有人的爱加起来还要沉重、还要珍贵的——
独一份的理解与尊重。
小剧场:
墨徊:……
墨徊:其实是要s成男身高不够而已(目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