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的清晨,天地像被揉碎的。陆野推开柴门,睫毛上落满细雪,他哈了口气,白雾在檐角结出冰碴:“秋姐!奶奶!今儿个大雪,该封菜窖了!”
叶知秋从灶房探出头,围裙上沾着面星子:“知道了!暖宝正帮我揉面团呢——说要给窖藏的白菜裹层‘面被子’。”她笑着递过竹篮,“你把去年编的草帘子拿出来,再检查下窖口的砖缝。”
暖宝蹬着棉裤跑出来,小手里攥着块发酵的面团:“爸爸!面团会发热!奶奶说能给白菜保温!”她踮脚往陆野怀里塞面团,“这个给你,封窖时压在白菜上!”
“小宝儿的发明真厉害。”陆野捏了捏她的鼻尖,“等春天挖出来,白菜肯定甜得能当蜜吃。”
陆奶奶柱着拐杖从里屋出来,手里端着碗姜茶:“慢点儿折腾,窖子封严实了,一冬的白菜萝卜都冻不着。”她望向院角的地窖,“你太爷爷当年建的窖,比咱家房子岁数都大,藏过红苕、土豆,也藏过咱家的指望。”
院角的地窖口,王铁柱和李狗蛋正往外搬最后几筐红薯。“野子,”王铁柱抹了把脸上的雪,“咱村就数你家窖子结实——当年闹饥荒,你太爷爷还往外掏过救命粮。”
“那是。”李狗蛋接话,“咱这窖子,冬暖夏凉,藏的不是菜,是日子的底气。”
陆野蹲在窖边,用草帘子铺地:“咱今儿把白菜、萝卜、土豆全码进去,再撒层草木灰防虫。”他抬头对暖宝笑,“小宝儿当监工,看爸爸码得齐不齐。”
“我要码最上面的!”暖宝搬来小马扎,站在上面踮脚递菜,“这块白菜心最胖!给它留个c位!”
“好。”陆野接过白菜,小心码进窖里,“听小宝儿的,让胖白菜住头等舱。”
叶知秋端来热乎的红薯粥:“都歇会儿!喝碗粥暖身子。”她舀了勺粥吹凉,“掺了红枣,甜着呢。”
“还是秋丫头会疼人。”王铁柱接过碗,“等封完窖,咱去你家吃杀猪菜——我让媳妇儿炖了酸菜白肉。”
“行!”李狗蛋拍腿,“我带瓶自酿的葡萄酒,冻过的,喝着像冰碴子甜。”
日头偏西时,地窖终于封好。陆野搬来块磨盘压在窖口,又盖上厚厚的稻草:“这下,风雪再大,菜也不会冻着。”他拍了拍手上的土,“明儿个咱杀年猪,暖宝肯定高兴。”
“杀年猪喽!”暖宝举着小喇叭满院子跑,“我要吃猪尾巴!奶奶说吃了猪尾巴,考试不马虎!”
“小祖宗。”叶知秋笑着追,“猪尾巴留着,给你蒸糖糕。”
夜里,地窖里飘出淡淡的菜香。陆野趴在窖口听了听,仿佛能听见白菜在暖窖里拔节的声响。他想起太爷爷说过:“窖子是咱庄稼人的保险柜,藏的是地,藏的是天,藏的是过日子的心劲儿。”
“明年春天,”他对叶知秋说,“咱用窖里的新菜做腌笃鲜,给全村人尝鲜。”
“好。”叶知秋靠在他肩头,“让大伙儿都尝尝,咱家的冬天有多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