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舟接过画纸,画上的男人穿着蓝布衫,坐在老木凳上,怀里抱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手里举着只红鲤鱼鸢。背景里的天空蓝得像洗过,鸢线被风吹得绷直,像根闪光的弦。
“这是……”叶知秋的声音发颤,“去年春天,爸爸教你画鸢时,你画的?”
“对!”暖宝用力点头,“爸爸说,等我长大,要画幅‘全家放鸢图’,挂在我们的堂屋里。”
陆沉舟轻轻把画贴在竹筐旁的墙上。晚风掀起门帘,带来新抽的柳芽香。暖宝趴在画前,小声说:“爸爸,我画好了,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陆沉舟的声音温柔得像晚风,“他说,小宝画得比去年还好。”
暖宝拽着她的衣角,指着墙上的鸢:“妈妈,爸爸的鸢在发光!”
叶知秋抬头。红宣上的鲤鱼鸢被夕阳镀了层金边,鳞片闪着碎金般的光,像陆野从前举着鸢逗暖宝时的模样。那时他蹲在院里,举着鸢晃:“小宝,你闻闻,这是春天的味道。”暖宝踮脚去闻,被竹篾蹭了额头,他却笑得直拍腿:“小宝的额头像颗小月亮。”
“阿野,”她轻声说,“小宝的鸢,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陆沉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温柔而坚定,“它停在暖宝的画里,停在我们的风里,停在每一个春天的黄昏。”
暖宝蹦蹦跳跳地跑到他们中间,举着鸢线喊:“爸爸妈妈爷爷,你们快看!爸爸的鸢,要飞了!”
叶知秋接过鸢线,轻轻一抛。红鲤鱼鸢摇摇晃晃升上天空,鳞片在夕阳下闪着光,像撒了把碎金。暖宝拽着她的手蹦跳:“飞起来了!爸爸的鸢飞起来了!”
风掀起她的衣角,吹得鸢线“嗡嗡”作响。她望着天上的鸢,忽然想起陆野从前说的话:“秋姐,纸鸢是春天的信,要把我们的日子写给云看。”
此刻,鸢线在她掌心震颤,像陆野从前握她的手。暖宝的笑声混着荠菜馄饨的鲜香,混着鸢线划破空气的轻响,在院子里轻轻飘——那是陆野留在人间的信,是他们家的春天,永远不会凉。
“阿野,”她轻声说,“小宝的鸢,你收到了吗?”
“收到了。”陆沉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温柔而坚定,“它收在暖宝的笑里,收在我们的风里,收在每一个春天的黄昏。”
暖宝拽着她的衣角,仰头看鸢:“爸爸,你看!我的鸢飞得比云还高!”
叶知秋望着天上的红鲤鱼,忽然明白——有些爱,从来不是浓烈的火焰,而是藏在鸢纸里的细语,是未完成的画,是系歪的红绳,是孩子每一句“爸爸说”里,轻轻漾开的温柔。
就像陆野曾经说过的那样:“秋姐,我们的爱,要像这春天的纸鸢,无论飞多远,都永远牵着彼此的心。”
而现在,红鲤鱼鸢在风里越飞越高,墙上的画笺仍在飘。他们的春天,正如这满院的新绿一般,在每一个平凡而又温暖的日子里,静静地生长,暖暖地延续,从未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