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爷爷！”暖宝喊，“我见过他的照片！”
“对。”陆沉舟笑着点头，“你爸说，爷爷是他的第一个摄影老师，教他用胶卷，教他调显影液，还说‘拍人要拍魂，秋姐的魂在眼睛里’。”
胶卷冲洗完毕。叶知秋把照片贴在玻璃上，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得照片里的油菜花田金灿灿的。暖宝趴在玻璃上看，小手指着陆野的脸：“爸爸的眼睛里有我！”
“是呀。”叶知秋摸了摸他的头，“他说‘秋姐的眼睛里有星星，小宝的眼睛里有月亮，都是他的光’。”
陆沉舟突然从书房出来，手里捧着个旧木盒。盒盖打开时，飘出陈年老酒的香气——是陆野藏了十年的杨梅酒。他从盒里取出两个青瓷杯，倒满酒：“你爸说，这酒要等小宝会喝酒了，和他一起喝。可他没等到，我却替他喝了三年。”
叶知秋接过杯子，酒液在杯里晃着琥珀色的光。她想起陆野第一次喝杨梅酒的样子——二十岁的少年，举着酒杯眼睛发亮：“秋姐，这酒怎么有点酸？”她笑着戳他额头：“傻小子，这是杨梅的甜。”后来他学会了品酒，总说：“等我老了，要在院子里种棵杨梅树，秋天结果，冬天酿酒，给秋姐和小宝喝。”
“阿野，”陆沉舟轻声说，“今年杨梅树开花了。”
叶知秋抬头。窗外的杨梅树抽出了新芽，嫩绿的叶子上还沾着雪，像撒了把碎玉。她想起陆野临终前说的话：“秋姐，我没给你留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有这台相机，这卷胶卷，还有…我对你的爱。”
“阿野，”她轻声唤，“我们都收到了。”
暖宝突然拽她的衣角，指着照片里的自己：“妈妈，爸爸为什么把我拍得这么丑？”
“不丑。”叶知秋笑着摸他的头，“他把你拍成了春天的样子——眼睛里有星星，嘴角有糖霜，连泥点子都像星星。”
陆沉舟举起酒杯：“为春天干杯。”
“为春天干杯。”叶知秋碰了碰他的杯子，又碰了碰暖宝的小瓷杯。
酒液的甜混着杨梅的香，在舌尖化开。暖宝捧着杯子，小口抿了抿，眼睛亮得像两颗星子：“妈妈，这酒有爸爸的味道！”
“是呀。”叶知秋望着窗外的杨梅树，“是春天的味道，是爸爸的味道，是我们家的味道。”
风掀起叶知秋的发梢，带来雪的清冷。她望着照片里的春天，突然明白——爱从来不是离别，而是把彼此放进岁月的胶卷里，让每一个春天，都藏着旧年的光，新抽的芽，和永远开不败的，属于他们的，春天的故事。
就像陆野说的：“秋姐，我们要活成彼此的春天。”
而现在，春风未至，可他们的冬天，早已被爱焐得暖融融的。相纸上的春天，正随着显影液的波纹，轻轻荡漾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