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舟端着早餐过来时，正看见暖宝趴在花盆边，对着芽尖小声说话：“向日葵宝宝，你要快点长大，等开了花，我要把最甜的桂花糕放在你盘子里……”
“阿野，”陆沉舟轻声唤，“你看。”
陆野去年春天种的那盆薄荷，不知何时从阳台蔓延到了客厅的窗台。叶片上还沾着暖宝昨天画的彩虹，是用水彩笔歪歪扭扭涂的，像道落在叶子上的彩虹。
“他总说，”陆沉舟望着薄荷，“薄荷是‘会走路的春天’，能把香味送到每个屋檐下。”
叶知秋伸手摘了片薄荷叶，揉碎了放在手心里。清凉的香气漫开，像极了陆野从前捏着薄荷糖逗她时的味道。
“妈妈，”暖宝突然拽她的衣角，“我想给向日葵写封信。”
他从书包里掏出蜡笔和画纸，蹲在花盆前，歪着脑袋画了朵金黄的花盘，花瓣上写着歪歪扭扭的字：“向日葵宝宝，我是暖宝。爸爸说你会开得比太阳还大，等你开了，我要把幼儿园发的小红花贴在你茎上，还要告诉所有小朋友，这是爸爸的向日葵。”
他把信小心地夹在花盆边缘的缝隙里。风掀起纸角，露出半行没写完的话：“……还有，我想问爸爸，你种的向日葵，是不是和我种的一样甜？”
傍晚的雨停了。叶知秋晾完衣服，站在阳台上看夕阳。暖宝趴在她膝头，指着花盆里的芽：“妈妈，向日葵今天长高了！”
芽尖确实比早晨高了半寸，在夕阳里泛着嫩金色的光。叶知秋想起陆野临终前说的话：“秋姐，我没给你留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有这些种子，这些芽，还有…我对你的爱。”
“阿野，”她轻声唤，“你看，它们都发芽了。”
陆沉舟端着热牛奶过来，放在花盆旁的茶几上。牛奶杯上蒙着层白雾，像陆野从前给她捂手时的呼吸。暖宝捧起杯子，喝了一口，突然说：“妈妈，牛奶里有向日葵的味道！”
叶知秋笑了。她知道，那是陆野藏在腐殖土里的期待，藏在画纸里的祝福，藏在每一片新抽的芽尖里，藏在暖宝每一句“爸爸说”里，藏在陆沉舟每一次温柔的注视里。
夜色渐深时，暖宝抱着布老虎蜷在叶知秋怀里睡着了。他的小手里攥着半片薄荷叶，叶尖还沾着白天的阳光。陆沉舟替他盖好毯子，转身时看见茶几上的画纸——那封给向日葵的信，不知何时被暖宝用胶水粘在了相框里，旁边摆着薄荷的新叶、发芽的向日葵，还有半块没吃完的桂花糕。
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在相框上。叶知秋走过去，指尖轻轻抚过画纸边缘的锯齿。暖宝在睡梦里嘟囔：“爸爸，向日葵…要开花了……”
陆沉舟握住她的手：“是啊，要开花了。”
窗外的风掀起窗帘，带来夜的清凉。叶知秋望着花盆里嫩绿的芽，突然明白——爱从来不是等待，而是把彼此放进春天的土壤里，让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都发着新芽，开着新花。
就像陆野说的：“秋姐，我们要活成彼此的春天。”
而现在，春风已至，他们的向日葵，正在悄悄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