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宝趴在桌子上,用手指蘸着浆糊,在红纸上点了朵歪歪扭扭的桃花:“画桃花!妈妈说…说桃花是春天的信。”
叶知秋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她想起陆野说过的话:“暖宝的眼睛,像春天的湖水,能映出所有美好的东西。”此刻,那湖水正漾着笑,把她的影子也揉了进去。
午后的阳光斜斜照进院子。叶知秋用浆糊刷着纸船,陆野在旁边裁红绳,暖宝举着支蜡笔,在船舷上画歪歪扭扭的花瓣。风掀起纸页的一角,露出里面夹着的半张旧照片——是七岁的陆野和七岁的叶知秋,蹲在河滩边,举着只纸船笑。
“阿野,”叶知秋指着照片,“这是…我们?”
陆野的手顿住。照片边缘泛着黄,却能看清两个孩子的笑脸:叶知秋扎着羊角辫,陆野穿着背带裤,鼻尖都沾着浆糊。他轻声说:“嗯。那天你非说要和我一起放纸船,我说‘女孩不能玩这个’,你急得直哭。后来…后来我偷偷把爷爷的竹篾分你一半。”
叶知秋的眼泪砸在照片上。她想起那天的委屈:她蹲在院门口哭,陆野举着半根竹篾跑过来,说“我奶奶说,女孩也能扎风筝”。后来他们一起扎了那只纸船,一起把它放进了河里。
“阿野,”她吸了吸鼻子,“原来…你早就记得。”
陆野放下剪刀,走过来抱住她。他的怀抱还是那么暖,带着淡淡的烟草味和阳光的气息。他低头蹭了蹭她的发顶:“我什么都记得。记得你哭时鼻尖皱成小核桃,记得你笑时眼睛弯成月牙,记得你说‘阿野,等咱们老了,要在院子里种满桃花’。”
暖宝举着画好的纸船跑过来:“爸爸,妈妈,船画好啦!”
陆野接过船,指尖抚过船舷上的桃花:“真好看。”他把船递给叶知秋,“秋姐,你来写‘知秋’。”
叶知秋接过笔,在船底认真写下两个字。墨迹未干,暖宝突然拽她的衣角:“妈妈,船要漂走啦!”
三人跑到河滩边。陆野把纸船轻轻放进河里,暖宝趴在岸边,小手拍着水面:“船船,漂慢点儿,等等妈妈!”叶知秋笑着蹲下来,和他一起看纸船随着水流漂远,漂过芦苇荡,漂向春天的尽头。
“阿野,”叶知秋轻声说,“你说…这只船会漂到哪里?”
陆野望着远处的河面,阳光在他睫毛上跳着金斑:“会漂到…咱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叶知秋想起那年春天,她在村头的桃树下等陆野。他抱着只瘸腿的流浪狗跑过来,说“我奶奶说,这狗和你一样,需要个家”。后来,他们一起养了那只狗,一起扎了那只纸船,一起走过了二十多年的风风雨雨。
“阿野,”她转头看向他,“这次…换我等你。”
陆野低头吻了吻她的眉心:“不用等。我就在这儿,在你身边,在暖宝身边,在每一片飘着的桃花里。”
暖宝突然指着天空:“妈妈,看!”
天空中,飘着只红色的纸鸢——是陆野早上扎的风筝,线轴在他手里,正随着风越飞越高。纸鸢的尾巴上,系着条红绳,绳结是叶知秋亲手编的“平安结”。
“那是…我们的风筝。”陆野笑着说,“它在替咱们看春天呢。”
叶知秋望着纸鸢,望着河面上的纸船,望着身边的陆野和暖宝,突然觉得,春天从来都不是季节,而是此刻——有他在,有孩子在,有风筝在飞,有纸船在漂,有所有的温暖,都活成了最鲜活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