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境佯装受惊后退,后背撞上青铜香炉。炉灰簌簌落在袖口时,他敏锐地嗅到与血手札相同的腥甜味。高台方向传来衣袂破空声,他垂头盯着地面青砖,看着那双绣着吞云兽的靴尖停在自己面前。
尔等俗物也敢妄论道心!
玄玉长老的怒喝震得梁上积尘飘落,吴境盯着对方袖口滑出的半截金线——与操控弟子的傀儡丝何其相似。他装作惶恐叩首,额头触地时袖中暗藏的染血手札滑出半寸,恰好露出丙寅年三个褪色小字。
滚去思过崖!
随着这道厉喝,两道戒律堂弟子倏然现身。吴境被架起时暗中屈指,藏在舌底的铜钱镖激射而出,打碎了廊下悬挂的青铜铃。铃内飘落的粉末沾上他衣袖,与血字卷宗上的朱砂痕迹渐渐重合......
茶香氤氲间,吴境指尖轻点案几,故意将一道气机凝滞在“坎”位。座上紫袍长老突然拍案而起,茶盏应声而裂:“此等驳杂心法,与邪道何异!”
满堂目光如利箭射来。吴境垂首作惶恐状,余光却瞥见长老袖口暗纹——那云雷纹的勾连走势,竟与血字卷宗边缘的朱砂符咒如出一辙。
“弟子愚钝。”他伏身长拜,掌心悄然擦过青石地面。起身时,袖口已沾上几不可察的朱砂碎末,腥气刺鼻,与三日前藏书阁暗格中染血手札的气息重叠。
茶会草草收场。回廊转角,吴境突然被一股力道拽入阴影。苏婉清鬓发散乱,指尖死死抵住他腕脉:“你故意激怒陈长老?”夜风掀起她袖中半截绷带,血腥味混着药香扑面而来。
吴境反手扣住她手腕,触感冰凉如尸。昨日丹房爆炸时,他分明看见她被气浪掀飞——此刻眼前人却无半点伤痕。
“师姐的伤好得真快。”他轻笑,袖中朱砂碎末簌簌落在地砖缝隙。苏婉清瞳孔骤缩,猛地抽回手,腕间金铃发出浑浊闷响。
更鼓敲过三声,吴境倚在竹榻上摩挲那粒朱砂。月光透窗而过,殷红碎末竟在案几上自行游走,拼出半幅残缺星图。北斗第七星的位置,赫然对应着后山禁地枯井!
突然,怀中玉佩发烫。他翻身跃起时,窗纸外掠过一道佝偻黑影——是白日里沉默寡言的洒扫老仆,此刻却足不沾地,枯瘦手中紧握着一把朱砂。
吴境尾随至柴房,听见压抑的咳嗽声混着铁器刮擦声。缝隙间窥见老仆正用朱砂涂抹一尊无面木偶,偶人背上刻满密密麻麻的姓名,最新一道刻痕尚在渗血。
“丙寅年七月初三......”老仆突然喃喃出声,嗓音竟变成青年男子的清越声线。吴境汗毛倒竖——这分明与血手札末页的笔迹主人声线重合!
柴堆轰然倒塌。老仆脖颈扭转一百八十度,浑浊眼珠死死盯住吴境藏身处:“既然看见,便留不得......”朱砂木偶应声裂开,无数猩红丝线破空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