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口气说完，然后便眼巴巴地看着查之恒，那眼神炽热得几乎要实体化，像一只刚刚完成了极高难度指令、迫切等待着主人夸奖的大型猛兽，连肩膀和手臂上那泛着金属蓝光的绒毛虫纹都似乎因为激动而微微竖立。
查之恒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充满力量和热情的登场弄得微微一怔。
他坐直了些身子，目光落在那个确实堪称精妙的环形装置上，又缓缓移到班匠那张写满了“快夸我”三个字的脸上。
班匠这家伙，平日里虽然也热衷研发，但如此情绪外露、甚至带着点……笨拙的急切，倒是少见。
是因为攻克了技术难关太兴奋？还是……
查之恒的视线不经意间扫过班匠因为紧握箱体而微微用力的手指，那覆盖着特殊角质层的手指骨节分明，蕴含着恐怖的力量，此刻却显得有些紧绷；还有那毫不掩饰、直勾勾盯着自己的、仿佛燃烧着火焰的眼神……
这眼神，他似乎并不完全陌生。
在幽刹的冷静执着之下，在浮念的纯真依赖之下，似乎也潜藏着类似的东西，只是班匠的表达方式更为……直接和猛烈。
一个模糊的念头划过查之恒的心头，让他紫珀色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极淡的惊诧。
难道……
他看着依旧眼巴巴等待回应的班匠，压下心头那点异样，唇角习惯性地勾起一抹慵懒的弧度，点了点头，语气带着一贯的随意，却也不乏肯定：
“做得不错，班匠。效率比预期快了许多。”
顿了顿，他看着那环形装置，补充了一句，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对可靠下属的倚重：“有此物在，信标计划便可推进下一阶段了。辛苦你了。”
“不辛苦！为殿下效力，是应该的！”班匠立刻大声回应，声音洪亮带着蜂鸣几乎能震落梁上的灰尘。
得到查之恒的肯定，他脸上的兴奋和红晕更浓了，胸膛挺得更高，那股喜悦和满足几乎要满溢出来。
他看着查之恒那慵懒倚靠的身影，看着对方紫珀色眼眸中倒映出的自己和那成功的光影，只觉得连日来的烦躁和之前的慌乱都被彻底洗涤，只剩下满腔沸腾的热血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想要靠得更近一点的冲动。
但他嘴笨，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只能用力地搓了搓那双大手，嘿嘿笑了两声，露出一口白牙。
雷恩站在一旁，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看着班匠那不同于往常的、几乎要将殿下身影烙刻在眼中的目光，又看了看查之恒那带着一丝若有所思的慵懒侧脸，心中了然。
他沉默地垂下眼眸，掩去眼底复杂的情绪，只是将查之恒手边那杯微凉的茶悄无声息地换成了更加合适的温度的。
“既然原型已成，便尽快送往卢瑟博士处进行整体测试吧。”查之恒挥了挥手，习惯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又重新靠回软枕，恢复了惯常的懒散姿态，“后续的优化和量产，还需你多费心。”
“是！殿下放心！包在我身上！”班匠拍着胸脯保证，声音依旧洪亮。
他小心翼翼地重新合上力场箱，像捧着绝世珍宝般抱在怀里，又深深看了查之恒一眼，这才转身，迈着比来时更加有力、甚至带着点雀跃的步伐离开了。
书房内重归宁静。
查之恒望着班匠消失的门口，指尖无意识地在榻沿轻点。
雷恩轻声开口：“班匠大师……似乎与往日有些不同。”
查之恒收回目光，端起那杯热茶，氤氲的雾气模糊了他眼中的神色，只听到他淡淡的声音传来：
“嗯。是有些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