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浚也附和道:“季思兄考虑周全。另外,军费方面,可暂时停罢兴州帅府的一些不急之役,比如修缮官署之类,把银子省下来,优先供应前线兵士的冬衣和口粮 —— 兵士们冻着饿着,再强的防线也守不住。”
赵开点点头,在账本上记下几笔:“二位大人说得是,” 然后伸手从账本堆里翻出一本泛黄的册子,指着上面的墨迹道:“二位大人,在下倒有一计,名为‘以榷货养军’。蜀地的酒、茶、盐历来是富庶之源,只是从前多由官府专营,弊端甚多,税银收不上来。在下思量着,可推行三项改革,保准能解军费之困。”
张浚挑眉,俯身凑过去:“哦?赵转运使详细说说。”
“先说酒法。” 赵开的手指在册子上划过,“去年在下已在蜀地试行了‘隔槽酒法’—— 废除从前的官营酒坊,官府只在各州设‘隔槽’,酿户自备粮食来隔槽酿酒,官府按每斛米征税五十二个钱。此法一推行,蜀地的酿户都愿来酿酒,酒税竟从往年的一百四十万贯,激增至六百九十万贯!”
“六百九十万贯?” 王似吃了一惊,紫竹杖在地上轻轻一顿,“这数额,可比江南各州的酒税加起来还多!”
赵开点头,又翻到另一页:“再说茶法。从前茶由官府统买统卖,官吏层层盘剥,茶农受苦,税银也少。如今可推行‘引法’,商人向官府买‘茶引’,凭引去茶区自由交易,官府只征商税。此法试行半年,茶税就从每年一百万贯,涨到了四百万贯,且茶农、商人都愿遵从,再无从前的怨声。”
张浚的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案面,脸上的沉郁渐渐散去,若真能有这么多税银,吴玠的粮草、冬衣就都有了着落。
“那盐法呢?” 王似追问,语气里多了几分急切。
“盐法更简单。” 赵开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笃定,“蜀地多井盐,从前由官府掌控井户,盐价高,百姓买不起,税银也寥寥。如今可仿东南的‘盐钞制’,允许井户直接与商人交易,商人买‘盐钞’就能运盐售卖,官府只收钞税。此法推行后,蜀地的盐税每年能收七百多万贯,这三项加起来,每年能有一千七八百万贯的税银,足够支撑川陕所有军队的粮草军费!”
堂内静了片刻,只有炭火的噼啪声。王似率先抚掌:“好!好一个‘以榷货养军’!赵转运使此计,既不伤民,又能增收,真是解了燃眉之急!有了这笔税银,吴玠的兵士能吃饱穿暖,和尚原的防线也能筑得更牢!”
张浚也松了口气,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赵转运使果然有才干!此法若能在川陕全面推行,军费粮草便再无后顾之忧。
王似站起身,拄着紫竹杖,目光扫过张浚和赵开:“既然军力布置和军费开支的方向已定,那接下来,就劳烦德远兄主持军力调动,赵转运使负责粮草筹措,在下则会亲临前线监督各项事务的落实,咱们三人同心协力,定能守住蜀地,不让金贼再前进一步。”
张浚看着王似真诚的眼神,心里的不满又淡了几分。他知道,此刻不是计较权柄的时候,若川陕再丢,他就算有再多权力,也无济于事。他拱了拱手:“季思兄放心,张某定当尽力。”
赵开也跟着起身,抱拳道:“在下明日一早就出发去和尚原,定不耽误事。”
堂外的雪粒子还在打窗,炭火却似乎旺了些,映得三人的身影在墙上晃动。兴州帅府的这次议事,没有剑拔弩张的争执,却悄然定下了川陕防线的核心 —— 以吴玠为盾,以粮草为基,以三人协力为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