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会师(1 / 2)

富平留古乡的中军大帐里,刘锡握着狼毫笔,手腕翻飞间,墨痕如刀般落在战书上,末了猛地掷笔,抓起战书,递给候在一旁的信使,声音里带着几分不耐:“送往华阳原金营,交给完颜娄室,告诉他,三日后卯时,富平卤泊川北岸,我宋军列阵相候,让他这小小鼠辈,来与我军决一死战!”

“末将遵命!” 信使双手接书,揣进怀里,转身掀帘而去,帐外的风裹着沙尘涌进来,吹得烛火晃了晃。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帐帘又被 “哗啦” 掀开,刘锜身披银白甲胄,脸色涨得通红,身后跟着身穿黑色战袍,手提头盔的吴玠,显然两人一路都在争执。刘锡放下手中的《武经总要》,伸了个懒腰,指节捏得 “咔咔” 响,看向二人:“什么事值得你们在帐外就吵吵?”

“哥!吴大帅要借兵!” 刘锜抢着开口,“他要借一万骑兵,可我泾原军的骑兵满打满算才一万二,还要留着冲阵,他一个守后方的,要这么多骑兵做什么?”

“刘将军这话就不对了。” 吴玠上前一步,语气急切,“永兴军路的防线拉在梅家坪和黄土台塬,绵延十几里,我麾下三万步兵,分守两处已是捉襟见肘。黄土台塬是退军的要道,若没有骑兵策应,一旦前线溃败,咱们连退路都没了!”

“够了!” 刘锡猛地拍案,烛火被震得跳了跳,“刘锜,你翅膀硬了是不是?吴大帅是西军老将,跟你借点兵,你还推三阻四?”

“大哥!” 刘锜急得跺脚,“他要的是骑兵!步兵我能给,可骑兵是咱们泾原军的家底!况且他方才说了,借兵是为了…… 为了撤退!”

刘锡闻言,目光猛地转向吴玠,眼神里满是惊愕:“撤退?大敌当前,你竟敢说这种话!就不怕张宣抚知道了,治你个动摇军心之罪?”

吴玠重重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几分失望:“刘锡,你我当年在泾原军一同抗争西夏,出生入死,如今怎么反倒形同陌路?我不是要逃,是要留条后路,金兵骑兵精锐,铁盔铁甲擅长冲锋,富平平原开阔,若咱们正面挡不住,再无退路,难道要全军覆没在这?” 说罢,他不再多言,转身就往帐外走。

“吴大帅!” 刘锜连忙喊住他,语气软了些,“骑兵我实在不能全借,要不我调五千泾原军步兵,去黄土台塬帮你守防线?”

吴玠撩开帐帘的手顿了顿,却没回头,只抬手摆了摆,声音里满是落寞:“不必了,泾原军的兵,我调不动。” 话音落,人已消失在帐外,只留下帐帘在风里晃荡。

刘锜看着帐门,又转头看向刘锡,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终究没开口。兄弟二人对视片刻,帐内静得能听见烛火 “噼啪” 的燃声。最后还是刘锡先打破沉默,声音沉了下来:“你去调五千步兵和两千骑兵,给吴玠送去,听他调度。”

“大哥!” 刘锜愣住了。

“照做就是!” 刘锡挥了挥手,“还有,你跟吴大帅说,若真到了撤退的时候,泾原军断后。”

刘锜攥了攥拳头,终究躬身应道:“是。” 可刚要迈步,又回头道:“大哥,咱们真的会败吗?要不跟张宣抚说说,把王彦的八字军调回来吧?赵哲的环庆军缺防御器械,孙渥的秦凤军满打满算也就四万顶在最前,中间连支机动作战的部队都没有……”

“不用你操心!” 刘锡打断他,语气里带着几分强撑的坚定,“先去调兵,这一仗,咱们不胜也得胜!”

刘锜看着兄长紧绷的侧脸,终究没再多言,缓缓转过身,挪步走出了中军大帐。

与此同时,下邽县的金兵东路军大营里,暮色已浓,朔风卷着沙尘打在帐幕上,发出 “呜呜” 的响。完颜娄室斜倚在铺着狼皮的交椅上,手里把玩着柄汉人的玉如意,完颜兀术则披了件虎皮坎肩,站在帐角,目光落在帐外的夕阳上,眼神里多了几分郁气。

帐帘 “哗啦” 一声被掀开,两个金兵卫兵押着个汉人走在前面,那汉人裤脚沾泥,脸色煞白,被卫兵按得膝盖重重磕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三人身后跟着个传信官,跑得满头大汗,手里攥着封皱巴巴的战书,一进帐就 “扑通” 单膝跪地,气喘吁吁喊道:“都统大人!四皇子!宋使又来下战书了!送到华阳原大营时,小的怕您不在,佯称您在帐中接了书,等宋使走了,就马不停蹄给您送来了!”

完颜娄室斜倚在狼皮交椅上,手指夹着枚汉玉扳指,漫不经心接过战书,指尖一挑展开。他目光扫过如走马观花,见上面无非是 “卯时决战”“若敢不来便是懦夫” 之类的话,当即嗤笑一声,随手丢在案上。战书飘了飘,落在狼皮坐垫旁,他才转头对兀术笑道:“这群宋人真是迂腐得可笑,天天递战书跟讨债似的。他们讲究‘先礼后兵’,我偏不应战,他们竟真的不敢来攻,正好,四皇子刚到,先在此歇两日,养足精神,咱们再一同出兵,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还有这等事?” 兀术猛地转过身,虎皮坎肩滑落半边,语气里满是不信,“我在江南跟韩世忠打交道时,那老狐狸只会设伏、佯攻、偷袭,阴险得很,哪会这般‘守规矩’?”

“四皇子,过去的事就别提了。” 娄室连忙满脸堆笑,起身凑上前,想拍兀术的肩又缩了回去,“您若不是被韩世忠那匹夫算计,凭您的本事,早就把赵构绑回上京,让他给大汗磕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