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周围的灌木林里又窜出数十人,有的身穿粗麻衣,有的穿着破烂的宋军服饰,还有的裹着羊皮袄,手里拿着长刀、短斧,甚至还有人握着锄头 —— 虽衣着杂乱,眼里却都透着精气神。
“我们是张所张监察麾下的部队!” 王彦连忙说道,“昨夜与金贼交战,寡不敌众,才退到这里。你们是……”
“可是蜡书射围的张监察?” 人群中走出个汉子,身穿羊皮坎肩,腰里别着柄短斧。
王彦眼睛一亮,“正是,张监察现已任河北招抚使,奉命招揽河北义士。某乃王彦,此次北上,就是为了汇合各路军马,共抗金贼!”
汉子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原来是王将军!某早听说过你的名声!某乃原河东路太原守军傅选!只是……” 他看了看王彦身后的残兵,眼神里多了几分疑惑,“将军麾下,怎么就剩这么点人?”
提到这事,王彦的眼圈瞬间红了。“七千……” 话刚出口,他的嗓子就像被堵住,声音哽咽,“昨夜与金贼交战,本有七千弟兄,可我…… 我没管好下属,暴露了行军位置,被金贼合围…… 最后就剩这么点人……”
他越说越激动,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攥着巨剑的手都在抖。
孟德连忙上前,拍了拍王彦的肩膀:“将军,这不怪你,我们寡不敌众,也拼死突围,没什么好愧疚的……”
傅选也跟着点了点头,“咱们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太原城破时,某身边的弟兄也死了九成,可只要还有口气,就跟金贼拼到底!” 他往前走了一步,对着王彦抱了抱拳,“某麾下现有一千多弟兄,都是不怕死的汉子!若王将军不嫌弃,我们就跟着将军,一起杀金贼,复中原!”
王彦猛地抬头,眼里闪着泪光,却多了几分坚定。他一把抓住傅选的手,声音颤抖:“好!好兄弟!张监察正需要像你们这样的好汉!你们就编入某的麾下,尽快整理名册,今后咱们就是一家人,同生共死,誓杀金贼!”
“同生共死!誓杀金贼!” 周围的义军齐声呐喊,声音在山谷里回荡,驱散了连日来的颓丧。
当晚,石门山的山坡上,篝火熊熊燃烧,映得每个人的脸都通红。王彦坐在篝火旁,手里拿着一面铜镜,镜光映着他的脸,也映着他眼底的决心。
“将军,您这是要做什么?” 孟德见王彦拿出一根细针,蘸了墨,不由得疑惑。
王彦没说话,只是咬着牙,拿着针,从额头到脸颊,一笔一划地刺下去。墨汁混着血珠,顺着脸颊往下淌,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片刻后,镜中映出八个字 ——“赤心报国 誓杀金贼”,每个字都渗着血,像刻在骨头上的誓言。
“将军!” 士兵们都围了上来,眼里满是震撼。
王彦放下针,举起铜镜,声音洪亮:“金贼占我中原,杀我百姓,二圣北狩,国破家亡!某今日刺面为誓,此生定要杀尽金贼,复我河山!若有退缩者,以这八个字为证,天地不容!”
“某也刺!” 一个士兵突然喊道,“某爹娘都被金贼杀了,此生只愿杀金贼!”
“算我一个!”“我也刺!” 士兵们纷纷围上来,有的拿针,有的用刀,蘸着墨,在脸上刺下 “赤心报国 誓杀金贼” 八个字。血珠滴在篝火里,“滋啦” 作响,却没人喊疼 —— 那是他们的决心,是他们的忠魂。
傅选看着这一幕,也走上前,拿起针,在自己脸上刺下八字。“从今往后,咱们就叫‘八字军’!” 他举起陶碗,碗里盛着山泉水,“以山泉代酒,以面刺为誓 —— 生为宋人,死为宋魂!杀金贼,复中原!”
“生为宋人,死为宋魂!杀金贼,复中原!” 所有人都举起陶碗,一饮而尽,然后将碗摔在地上,“哗啦” 声响成一片,像他们破釜沉舟的决心。
篝火映着一张张刺着八字的脸,映着一双双坚定的眼睛。太行山的风,似乎也被这股热血感染,不再凛冽;夜空的星,似乎也在为这支部队点亮。
此时,在这夜色中,一支万人的金兵队伍,正顶着夜色,徐徐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