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世忠在远处看得目眦欲裂,双眼瞬间赤红,朝身后大喊:“跟我冲!突围!” 他如杀神附体,黑铁长枪只顾往前突刺,迎面的金兵全都连人带马被一起挑飞,胯下的黑麒麟似也受了感召,四蹄翻飞,径直往前冲 —— 前方的金兵还没来得及举刀,就被韩世忠一枪捅落马下。两百轻骑紧随其后,硬生生杀开一条血路,冲回山坡。可还是晚了一步,被围的宋军已死伤殆尽,尸体堆在地上,触目惊心。
韩世忠红着眼,直扑鹘眼郎君:“贼首!拿命来!”
鹘眼郎君见来将如此悍勇,反倒来了兴致,提刀迎上:“宋狗倒有几分胆色!”
另一边,成闵在东侧河边等了半晌,不见韩世忠的队伍,却隐隐听到远处的喊杀声,顿时心头一紧。他循着声音奔去,远远见山坡上宋军被围,铁骑如潮水般碾压,于是心中顿生一计,带着人就杀向了金兵大营。
山坡上,鹘眼郎君跟着合围的金兵冲上来,环首大刀高高扬起,憋足了全身力气,要凭这 “劈山” 的一招,将韩世忠连人带马劈成两半,刀风刮过,连身边的枯草都被卷得飞起。可韩世忠只将铁枪横在身前,手腕微沉,刀枪相撞的瞬间,鹘眼郎君只觉一股巨力顺着刀身猛冲上来,震得他虎口发麻,长刀险些脱手, 这用尽吃奶力气的劈砍,竟像砍在了顽石上,被对方轻描淡写地弹开,连韩世忠的马都没晃一下。
未等他回神,韩世忠的铁枪已顺着刀势扫过来,枪尖带着寒光,擦过两名金兵的肋下。那两人刚挺枪要刺,连 “啊” 字都没喊全,就被枪尖挑得离地半尺,滚落山坡。
鹘眼郎君又惊又怒,见韩世忠枪势未收,急忙变招,长刀反撩,改劈为砍,直取韩世忠腰腹 —— 那处甲胄衔接有缝,正是护身的薄弱处。可韩世忠竟不闪不避,铁枪一挺,枪尖如毒蛇出洞,直刺鹘眼郎君的眉心!
鹘眼郎君吓得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哪敢硬接?脖颈猛向后折,脑袋几乎贴到马背,险之又险地避开枪尖,只觉眉心一凉,额角已被枪尖擦破,鲜血顺着脸颊流进衣领,又热又腥,糊得他左眼都睁不开。他还没来得及抹掉血迹,韩世忠的铁枪又砸了下来。
“不好!” 鹘眼郎君魂飞魄散,手忙脚乱地缩手,可还是慢了半步 ——“铛” 的一声闷响,枪杆重重砸在刀背上,长刀 “嗖” 地飞了出去。他身子一歪,一只脚险些踩出马镫,胯下的战马也似感主人的惊惧,前蹄刨着冻土,连连后退。
后面的金兵见状,忙呐喊着围上来,长枪短刀齐举,要护着主将退开。可韩世忠根本没瞧鹘眼郎君一眼,铁枪翻飞,左挑右刺,枪影密得像泼出去的雨。有的金兵冒死挺枪刺他胸口,有的金兵挥刀砍他马腿,可都还没近到身前,都被韩世忠或挑或刺伤了要害,送了性命。
如此,铁枪不知疲倦地飞舞,山坡上的尸体越堆越多,起初还敢往前冲的金兵,渐渐没了勇气。有人的枪尖顿在半空,脚不自觉地往后挪;有人盯着地上同伴的尸体,牙齿打颤的 “咯咯” 响。原本密不透风的包围圈,竟被韩世忠一人一枪逼得越来越大。
鹘眼郎君在亲兵的护持下退到圈外,看着韩世忠那道血染的身影,越看越心惊,心肝都跟着颤:打了半辈子仗,从没见过这般不要命的对手。
就在此时,五百刀斧手已经快步冲到金营,摸出火折子 “啪” 地打燃,往挂满干草的营帐上一扔 —— 干燥的帆布遇火就窜,转眼间,围着马圈的数十顶营帐就烧起熊熊大火,浓烟裹着火星冲天而起,哨塔上的号角急促地吹响,亲卫连忙和鹘眼郎君说道:“不好!郎君,有人烧营!”
“坏了!中计了!” 鹘眼郎君脸色骤变,当然他也不想再继续纠缠,自己看都看累了,可韩世忠依然疲倦地斩杀金兵,于是急忙下令,“撤!回营救火!”
金兵们长舒一口气,迅速散开,远离韩世忠,往主营奔去。成闵见状,忙带着刀斧手往河边跑,趁乱钻进东侧的窄路,隐匿在树林里。
山坡上,韩世忠的甲裳已被鲜血浸透,双手握着铁枪,一动不动,眼神却空旷得吓人。黑麒麟长嘶一声,拖着他往东边跑去,余下的轻骑连忙跟上。身后的山坡,宋金两军的尸体层层叠叠,黄河的涛声滚滚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