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师道愣住,随即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哭腔:“陛下,老臣求您了,三镇乃中原咽喉,万不可失啊。”
“唉,此事再议…… 再议。” 赵桓别过脸,“说别的事吧。”
“老臣无事可奏了。” 种师道垂下头,背影透着说不出的萧索。
“圣上,臣有奏。” 阶下转出一位老将,正是勤王而来的宗泽,他鬓角霜白,腰杆笔挺。
赵桓见是他,脸色缓和了些:“两位老将军都是国之脊梁,朕心甚慰。宗爱卿守磁州有功,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来。”
“谢陛下。” 宗泽直起身,声音朗朗,“去年武举,有一考生名叫岳飞,在试场失手杀人。虽考前立过生死状,可时任考官张邦昌曾与死者勾结算计,不料舞弊不成反被夺了性命,少宰大人一气之下将岳飞收押进大理寺天牢。如今张邦昌在金营为质,此案便拖了下来。微臣爱其勇武,恳请陛下特赦此人,让他归臣麾下。”
“就这点事,你去提人便是。” 赵桓朝阶下喊,“孙觌!”
“臣在。” 一个文官出列。
“给宗将军拟份赦书。”
“臣遵旨。”
宗泽躬身谢恩,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
“还有事吗?” 赵桓又问。
“圣上!” 种师道再次开口。
“种将军,” 赵桓打断他,眼中竟闪过一丝恨意,“你年事已高,如今国家渐安,不必再为军政操劳,回家颐养天年岂不美哉。”
种师道心中一凛,知道再争无益,只得躬身:“老臣身体尚健,谢陛下关爱。”
“你们谁还有事?” 赵桓不耐烦地问。
殿下鸦雀无声,众人相顾摇头。
“退朝!” 赵桓起身甩袖,龙袍扫过,带着一阵风。
回府的路上,种师道已无来时的神采,背脊也弯了些。开封军民正围着皇榜议论,见他经过,纷纷躬身行礼,眼神里满是敬重。亲兵开路时,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
待他走远,李邦彦的轿子摇摇晃晃而来。百姓们顿时炸了锅,菜叶、鸡蛋雨点般砸向轿身,“奸贼” “国贼” 的骂声此起彼伏。轿夫们慌得左躲右闪,却怎么也冲不出人群。轿子里的李邦彦始终没露面,只从轿帘缝隙里,能看见他松垮地坐着,像一尊化了的泥人,随着轿身来回摆荡,任凭污秽溅在紫袍公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