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两日前……” 他咽下干粮,喉结滚动得厉害,“金人拿着圣上手谕,要我开城门放他们渡河。” 扫了眼身边仅剩的几个弟兄,声音陡然嘶哑,“谁料他们进城就劫掠,我上去阻拦,被斡离不一脚踹翻在地 —— 他就踩着我的头,让我看着军粮、物资、兵器被一抢而空…… 然后他们就烧房子,杀百姓,杀我们的弟兄……”
成闵的手攥得死紧,指甲几乎渗出血珠:“不过多时,许是急着赶路,主力先走了,留了百来人探查黄河防务。我们假意投降,给他们当向导。昨日夜里,我趁机夺刀杀了领头的,带着大家拼了…… 就活下来这几个。”
听着成闵语无伦次的讲述,韩世忠的牙咬得 “咯咯” 响,眼眶里的泪在打转,却死死忍着没掉下来。“岂有此理!金人竟如此无视盟约!”
“小人原以为要埋骨于此,” 成闵望着他,眼神茫然如雾,“将军怎么会来?”
“唉 ——” 韩世忠叹了口气,声音沉得像块铅,“我被调配去大名府,路过此地,本想跟兄弟们叙叙旧,没想到……”
“将军守开封有功,怎么会被单独调配?” 成闵猛地抬头,眼中满是不解,像个迷路的孩子。
“朝堂上的事,多说无益。” 韩世忠摆摆手,“眼下你们先搜集些能用的物资,明日一早去开封报信给种大帅。我…… 还得赶路。”
“我跟你去河北!” 成闵突然撑着地面想站起来,却又踉跄着坐下。
“对!我们跟将军去河北!” 其余残兵也跟着喊,声音虽弱,却透着股执拗,像寒冬里不肯灭去的火苗。
韩世忠心中一热,眼眶终究湿了。“诸位的心意,韩某领了。但金人劫掠之事,须速速报知大帅,况且你们伤势不轻,大名府路途遥远,我怎能让你们再受苦?”
“我随你去,他们回开封!” 成闵斩钉截铁地说,声音突然高亢起来。
“将军,我们……”
“我的命令也不听了吗?” 成闵猛地怒斥道,残兵们顿时沉默,望着他的眼神里满是不舍,却终究垂下了头。
韩世忠拍了拍成闵的肩膀,力道不轻:“也好。” 转向众人道:“你们到了开封,把消息送到西军大营后,去城西的兴济药堂,就说是我韩世忠的部下,他们会照应你们。”
“谨遵将军调遣!” 残兵们齐声应道,声音虽低,却带着股不屈的劲,像压在石下的草,终有一天要探出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