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一时死寂,众人皆凝眉沉思。李纲瞥了眼帐外巡哨的影子,压低声音:“营中守卫,尽数换了,用韩世忠的亲兵。尤其是昨日未时到酉时在指挥阁外的那几个,调去城东最远的营垒戍守。”
霍超点头应下。李纲续道:“我总觉昨晚李邦彦来得蹊跷,只围着勤王部队的事翻来覆去地说,硬拖了两个时辰。”
“金人遇袭竟未动怒,反倒催着和谈,” 霍超眼中凌光一闪,“看来李邦彦是真要……” 话未说完,已住了口,帐内空气愈发凝重。
李纲叹了口气,语气无奈:“事已至此,斗不过李邦彦,又惹得种大帅气急。围剿之事,暂且搁下,再等时机。”
“是。” 三名大将齐声应道。种师中则点了点头。
大庆殿内檀香氤氲,绕着梁柱上的金龙浮雕盘桓,更添几分庄严肃穆。赵桓紧紧握住赵构的手,声音哽咽,眼眶通红:“九弟,你年纪轻轻便有这般胸怀,为兄实在自愧不如。”
赵构目光坚定,语气沉稳中带着毅然决然:“圣上言重了。敌酋非要亲王为质,臣弟为祖宗基业,为大宋百姓,自当挺身而出。”
赵桓抬手擦拭眼角,泪水却依旧止不住地滑落:“此去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不过九弟放心,待金兵退去,为兄定派使团前去谈判,即便掏空国库也要将你平安迎回。”
赵构微微点头,抽回手,低声道:“臣弟谢过圣上。时辰不早,臣弟告退。”
言罢,他转身离去。只见他脊背挺直,步伐沉稳,一步步迈向殿外。骄阳透过殿门倾泻而入,将他的身影衬得雄壮,透着一股无惧无畏的孤勇之气 ,仿佛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
种师道带了小队亲卫,护着赵构往金营去。马蹄踏出沉缓的声响,赵构目光扫过旷野,忽然开口:“种将军,听闻昨夜您的部将袭营受挫?本王不解,都说西北军能征善战,抗辽御西夏屡立战功,怎到了金人面前,竟这般不济?”
种师道长叹一口气,说道:“老夫也在纳罕。姚平仲虽鲁莽,却最擅奇袭,怎会失算至此。”
说话间,已近金营。道旁忽然现出一片狼藉 —— 正是昨夜战场。尸身层层叠叠,堆成个不规则的圆,箭矢如猬毛般插在尸堆上,数十块水盆大的巨石压着残肢,血渍在冻土上凝成黑紫。
种师道目光扫过,瞳孔骤缩,双手攥着缰绳愈来愈紧。他咽喉开始隐隐作痛,暗自忖道:“这般景象,分明是遭了合围…… 他们中了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