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邦彦抢步出列,躬身道:“回圣上,太原已是危在旦夕,守将的告急文书,已是八百里加急送了过来。”
“李纲!” 赵桓扬声呼唤。
“臣在。” 李纲应声起身,双手一拱,腰杆挺得笔直,声音朗朗。
“你有何见解?” 赵桓问道,指尖在案上轻轻叩着。
李纲朗声道:“东京城防固若金汤,已抵住金兵三次大规模猛攻,和数次袭扰,而且西京军在城外也众创金兵士气。依臣看,金兵此番提议谈判,分明是知难而退。臣请圣上速发诏旨,调西北戍边军种师道回京,三日后与城内兵马夹击金营,定能将斡离不这伙胡虏一举歼灭!” 他说罢,目光灼灼,满是自信。
赵桓指尖停在案上,眉头皱得更紧,目光在李纲与李邦彦之间游移。
李邦彦忙又上前一步,声音压得低了些,却字字清晰:“圣上三思!那种师道垂垂老矣,守太原尚且难保,如今调他来救东京,岂不是远水难救近火?再说金兵攻城已过三日,勤王部队连影子都没见着。若真等太原城破,东西两路金兵合围过来,东京…… 东京便成了座死城啊!”
“圣上,此言差矣!” 李纲须发皆张,声音陡然拔高,“勤王军迟来,是因燕云叛贼沿途梗阻,最近一支已从湘北出发,再等两日必到。四川路、延安路的兵马也已星夜兼程,臣敢以项上人头担保,不出五日,勤王大军必至!”
“大胆!” 李邦彦厉声打断,袍袖一拂,“空口白牙便敢赌上人头?延误军机,误导圣听,这不是欺君是什么?”
赵桓沉默半晌,案上的烛火映得他脸色阴晴不定。他忽然起身,龙袍下摆扫过案边,沉声道:“此事容朕三思,尔等先退下吧。”
“圣上!” 李邦彦抢步上前,叩首道,“臣愿与少宰张大人同往金营议和,定能为圣上分忧,保东京无虞!”
赵桓脚步一顿,目光落在李邦彦脸上,又瞥了眼旁边一直垂首而立的张邦昌。张邦昌被这目光一照,身子微微一颤,忙低下头去。赵桓摆了摆手,连声道:“容朕三思,容朕三思……” 说罢转身往后堂,龙袍曳地的声响渐渐远去。
李纲长长吁了口气,正待转身告退,突然衣摆被拽了一下。
“李大人留步!” 李邦彦忽然喝道,脸上带着怒意,“休要再在圣上面前搬弄是非,若真误了大事,你便是大宋的亡国罪人!”
李纲猛地回头,双目圆睁,盯着李邦彦看了半晌,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放金兵归山,与虎谋皮,你这般行径,才是为虎作伥!” 说罢袍袖一拂,转身便走。
殿内只剩李邦彦与张邦昌二人。张邦昌这才缓缓抬起头,声音发涩:“去议和…… 你真有把握?”
李邦彦转过头,嘴角撇出一丝冷笑,眼底却藏着算计:“你刚刚没听见吗?金人已知难而退。那帮臭要饭的,不过是给些粮草绢帛,便能打发他们滚回北方。到时候退敌的功劳,还不是你我二人的?” 他拍了拍张邦昌的肩,转身也往后堂去了,步履轻快。
其余官员见状,也纷纷告退,偌大的大庆殿里,只剩张邦昌一人伫在原地。他望着空荡荡的龙椅,脸上血色褪去,嘴唇动了动,喉咙里有些发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