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贯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挥了挥手。王禀瞧出他心思，忙对韩世忠道：“你先下去犒劳将士吧，辛苦了一日，也该歇歇了。”
韩世忠低头后退，靴底碾过地面的碎石，发出细微的声响，帐内童贯与王禀的低语声隐隐传来，却听不真切。
待帐内只剩两人，王禀才凑上前，声音压得极低：“大将军，您这是…… 心系幽云的战事？”
童贯瞥了他一眼，深吸一口气，那口气在肺腑间打了个转，才缓缓吐出，带着几分不耐烦：“少废话！带你的人，随我回东京面圣！” 说罢霍然起身，帐帘被带起一阵疾风。
王禀忙扑地跪倒，额头抵着地面：“谢大将军提携！还望大将军在圣上面前多多美言，下官感激不尽！大将军千岁千千岁！”
“好了，退下吧。” 童贯的声音尖细如针，听着让人头皮发麻。
王禀刚出帐，就见童贯麾下的禁军已整队待发，甲叶鲜亮，刀枪林立。他心头一惊，忙连滚带爬地回到帐内，再次跪倒在童贯面前：“大将军！禁军连日征战，将士们早已疲惫不堪，不宜彻夜行军啊！何不留在杭州休整几日，待将士们吃饱喝足，再动身回东京也不迟！”
“休整？” 童贯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睨着他，眼神里满是嘲讽，“幽云的烽火燃得正急，辽军随时可能反扑，迟一刻，你有几颗脑袋替我向官家谢罪？”
王禀跪在地上，浑身发颤，一句话也说不出。童贯一甩战袍，大步走出主帐，亲卫早已牵来一匹黑马，他翻身上马，碗大的马蹄子敲得地面咚咚作响。他朝禁军挥了挥手，一声齐喝过后，大军踏起漫天烟尘，渐渐远去。
纪颜忙上前扶起王禀，刚要说话，就见童贯帐下一名亲卫驰马回来，抬手甩过一张皱巴巴的纸条，墨汁还没干透：“将军有令，杭州粮草尽数配齐，即刻支援幽云！”
王禀捏着纸条，指节泛白，长长叹了口气，转头唤来运粮官：“留下我军赴东京的口粮，其余的，连同杭州百姓上缴的粮草，尽数装车，送往幽云！”
韩世忠立在远处的柳荫下，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钱塘江的咸腥气裹着寒意，钻进衣领，他握紧腰间的修元剑 —— 禁军将士连日征战未歇，如今又要星夜赶赴幽云，童贯这般行事，哪里懂什么行军打仗？
恍惚间，他瞥见不远处的柳荫下，有个婆娑的人影缓缓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