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颜肩头一晃,已近方腊身前,反手扣住他后领,如提小鸡般拽了便走。那手劲沉猛,方腊踉跄两步,脸色憋得青紫,口中只嗬嗬作响,半个字也吐不出。
韩世忠兀自立在原地,江风猎猎吹过,甲胄上的红缨簌簌,修元剑的剑鞘上五爪金龙似要挣脱束缚。他目光追着纪颜的背影,手微微攥紧 —— 他并非计较这擒贼的功劳,只是纪颜不过是王禀帐下的先锋副将,靠着随侍左右混了个勉强能见人的官阶,比起自己在西北刀山血海里拼杀出来的功名,实在算不得什么。然而三年军旅磨淡了眉宇间的桀骜,胸腔里的热血虽仍如烈火烹油,却已少了当年 “泼韩五” 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泼赖劲儿。
“将军!我们来了!” 一阵马蹄声奔来,一小队西北军勒马停在身前,个个脸上带着焦急。韩世忠见是自己人,眼底顿时亮了,举起修元剑朗声道:“弟兄们,某今日收获颇丰,哈哈哈!走,带上山下那两个活口,回营庆功去!”
将士们顿时笑开了,一个满脸风霜的老兵忙牵过自己的黑马:“将军,您骑我的马,脚程快!” 韩世忠也不推辞,翻身而上,小队人说说笑笑,马蹄踏过钱塘江畔的碎石,朝着大营而去。
营中主帐烛火摇曳,映得童贯脸上的沟壑愈发深沉。纪颜将方腊 “咚” 地掷在地上,垂手立在一旁,脸上带着邀功的得意:“末将幸不辱命,已将贼首方腊擒来!”
童贯抚着颔下稀疏的胡须,嘴角勾起一抹阴柔的笑:“好,好得很!” 当即传下将令,“纪颜擒贼有功,官升三级,赏银千两!另遣副将辛宗兴,即刻将方腊押解回京,交由圣上发落!”
纪颜喜不自胜,忙跪地谢恩,起身时还不忘瞥了眼帐门口 —— 韩世忠正快步走来,腰间的修元剑格外扎眼。
王禀一见韩世忠,脸上立刻堆起笑,快步上前:“韩将军辛苦!此番转战千里,多亏你审时度势,将骑兵的效用发挥到极致,若不是你在西侧阻拦,方腊也不会这么快束手就擒!” 他的目光却在韩世忠腰间的修元剑上溜了一圈,眼神暗了暗 —— 那剑鞘乌沉沉的,似用玄铁所铸,隐隐有寒光透鞘而出,绝非凡品。
“是大帅运筹帷幄,末将不过依令行事,不敢居功。” 韩世忠抱拳躬身,声音不高不低,既不谦卑也不张扬。
“哈哈哈!” 王禀笑得洪亮,转头对帐内喊道,“童大将军,您看,这位便是韩世忠!西北来的好汉,当年在横山一战,枪挑西夏监军驸马,单骑勇闯敌楼,硬生生逼得西夏遣使求和,这份战功,当真是惊天地泣鬼神!”
韩世忠忙道:“大帅过誉了,末将不过是尽了军人本分,愧不敢当。”
“我瞧也是未必。” 一个尖细的声音传来,童贯慢悠悠转身,紫袍玉带,腰间悬着柄玉柄弯刀,眼神斜斜扫过韩世忠,“西北那点战功,在咱家眼里,也算不得什么稀罕物。”
王禀脸上的笑纹僵了一瞬,忙打圆场:“是是是,大将军说得是!下官言语失当,还望大将军莫怪!”
韩世忠心头一凛 —— 童贯当年也在西北领兵,自己这点功劳在他面前显摆,无异于自寻死路。他当即撩衣跪倒,膝头 “咚” 地砸在冰凉的地面,腰背挺得笔直:“末将韩世忠,见过童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