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毒发身亡,线索看似戛然而止,但田娃并未感到沮丧。对手越是急于灭口,越是证明“永嘉侯府”这条线索戳中了其痛处。断指管事的供词,如同一把钥匙,虽然锈迹斑斑,却已然插入了锁孔。
毛骧的动作迅如雷霆。一方面,对大同的搜查立刻展开。在那断指管事租赁的一处隐秘小院的地砖下,起获了一个小匣,里面除了些金银细软,果然有一枚底部镌刻着特殊云纹印记的金锭,经暗中比对,与永嘉侯府内库的标记特征吻合!这无疑是对其供词的有力佐证。
另一方面,关于永嘉侯府朱二管家的详细信息也迅速汇总到田娃面前。朱福,永嘉侯朱亮祖的远房族亲,深得信任,掌管侯府部分外务和庶务,经常代表侯府与各方打交道。其人精明强干,但行事低调,很少出现在台前。近一年来,他曾数次以“采买”、“探亲”等名义离京,其行程时间点,与边镇几起异常物资流动、乃至赵德柱案发前后的关键节点,存在高度重合!
“朱福……”田娃指尖点着这个名字,眼神锐利。一个侯府管家,频繁往来于京师与边镇之间,若说只是处理寻常庶务,谁能相信?更何况,现在还有了人证(虽已死)和物证(金锭)指向他参与策划了破坏榷场、意图危害代王的惊天阴谋。
然而,田娃深知,单凭一个已死管事的指认和一枚可能被辩称为“失窃”或“赏赐”的金锭,想要扳倒一位战功赫赫、树大根深的开国侯爵,无异于痴人说梦。永嘉侯完全可以将所有罪责推给已死的朱福,声称其是背主妄为,自己毫不知情。
“还不能直接动永嘉侯。”田娃对毛骧分析道,“我们需要更扎实的证据链,证明朱福的行为是受永嘉侯指使,或者,能找到永嘉侯直接参与其事的证据。”
“伯爷的意思是?”
“两条腿走路。”田娃沉声道,“其一,严密监控永嘉侯府,尤其是朱福的一举一动。他此刻必然已是惊弓之鸟,要么会想办法潜逃,要么会与同伙紧急联络,要么……会被灭口。无论他做什么,都可能露出破绽。其二,深挖朱福经手的所有事务,尤其是与边镇相关的银钱往来、人事安排、物资调运,看看能否找到与赵德柱案、军械案、乃至这次榷场破坏计划直接关联的铁证!”
“明白!京师这边,我们的人已经盯死了侯府和朱福。”毛骧领命,稍作迟疑,又道,“伯爷,还有一事。代王殿下銮驾已至大同城外,明日便将入城。典礼在后日举行。我们是否……要将永嘉侯府涉案之事,先行密禀代王殿下,以便殿下加强戒备?”
田娃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暂不告知。代王殿下年轻气盛,若知晓有勋贵可能欲对其不利,恐反应过激,打草惊蛇。我们暗中加强护卫即可。目前,知道此事的人越少越好。”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可将我们已挫败爆炸阴谋、并加强安保的情况,以稳妥的方式让殿下知晓,安其心即可。”
“是!”
就在田娃与毛骧部署下一步行动时,远在京师的永嘉侯府,却是一片看似平静下的暗流涌动。
书房内,烛火摇曳。永嘉侯朱亮祖身形魁梧,虽已年近五旬,但久经沙场养成的杀伐之气依旧迫人。他端坐在太师椅上,面色阴沉地看着面前垂手肃立的朱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