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达也重重点头:“早该如此。单打独斗,在这年头活不下去。”
见众人都同意,陈远心中一定,补充道:“还有韩老爹那边……他们爷俩孤苦,韩老爹懂草药,是本事。咱们暗地里能帮就帮一点,结个善缘。万一咱们谁病了伤了,也有个能求救的人。这事,咱们自己知道就行。”
这一次,朱重八没有再反对。他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韩老爹是老实人,林儿妹子也……不容易。就按田娃说的办。”
一个以朱重八为核心,以陈远为智慧,以汤和、徐达为骨干的微型团体,在这个寒冷的夜晚,于破庙的暖炕上正式成型。它没有响亮的名字,没有宏伟的目标,仅仅是为了“活下去,活得像个人样”这最朴素的愿望。但其中蕴含的凝聚力,却远超以往。
接下来的日子,这个小小的团体开始高效运转起来。
朱重八负责总揽和决策,凭借其天生的威信分配任务。汤和力气大,负责开荒和需要体力的活计。徐达心细,负责照料那片日益扩大的菜地(在陈远指导下,他们又开垦了两小块),并留意周围的动静。陈远则负责出主意,寻找新的食物来源,并继续利用“老郎中”的借口,将一些简单的卫生观念(比如喝水尽量烧开,食物存放注意防虫鼠)灌输给大家。
他甚至尝试用树皮和麻纤维搓制粗糙的绳索,指导汤和编成了一个极其简陋但确实能网住小鱼的渔网,虽然效率低下,但总算多了一个相对稳定的食物来源。
他们找到的食物,无论多少,都会带回破庙,由朱重八主持分配。虽然依旧吃不饱,但至少避免了有人因一无所获而彻底饿晕的情况。那种“我们是一伙的”认同感,在共享食物和共同劳作的过程中,悄然滋生,变得越来越牢固。
陈远也会时不时地,将剩下的一小条鱼或者几颗野果子,趁夜色悄悄放在韩家门口。每次放下东西,他都能感觉到门内有一道小心翼翼的目光注视着他,但他从不回头,迅速离开。
有一次,他甚至在韩家门口发现了一小捆用草绳扎好的、晒干的艾草,旁边还有几颗认识的清热解毒的野菊花。没有留言,但他知道是谁放的。
这种无声的、小心翼翼的互动,像寒夜中的一点星火,微弱,却真实地温暖着彼此。
一天,徐达从外面回来,脸色有些凝重,他压低声音对朱重八和陈远说:“重八哥,田娃,我听说,北边闹得更凶了,好像有什么‘明王出世’,好多地方都不安稳,有红巾裹头的人起来了……”
朱重八眼神骤然一缩,挥手打断了徐达:“外面的事,少打听!先把咱们自己的日子过好!”
陈远心中却是一凛。历史的车轮,正在加速碾过这片饱受苦难的土地。红巾军起义的烽火,已经越来越近了。他们这片暂时的、艰难的安宁,还能维持多久?
他看着身旁因为吃饱了一顿鱼汤而面带满足的朱重八,心中暗忖:潜龙在渊,终有腾空之日。而自己所要做的,就是在这潜龙腾空之前,为他,也为自己和这个小团体,积蓄更多一点力量,锻造更坚韧的鳞爪。
乱世,即将真正拉开它血腥而壮丽的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