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愈发深沉。
林望没有开灯,任由自己站在省委办公厅的落地窗前,与窗外那片由无数灯火汇成的璀璨星河对视。
赵丰年的电话,像一颗投入静湖的石子,虽然没能掀起惊涛骇浪,却让湖底沉寂多年的淤泥,泛起了浑浊的涟漪。
他脑海中,那个血红色的【被锁定】标签,此刻像一枚精准的坐标,牢牢地钉在了“赵丰年”这个名字上。来源已明,威胁便不再是未知。
林望的嘴角,反而浮现出一丝近乎冷酷的笑意。
他想起了多年前在蓝桥市发改委的日子。那时候的他,像一株刚刚破土的青苗,带着一身的书卷气和不切实际的理想,以为只要勤恳努力,就能换来一片晴空。结果,赵丰年用一盆混杂着污蔑与构陷的脏水,轻而易举地将他浇了个透心凉,然后一脚踩进了清水乡的泥潭里。
那种被当众羞辱,被所有人用同情、轻蔑、幸灾乐祸的目光包围的感觉,那种前途一夕之间从光明万丈堕入无底深渊的绝望,至今仍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记忆深处。
只不过,时过境迁,这根刺早已不再带来疼痛,反而成了一个坐标,时刻提醒着他,官场这片丛林,不仅有坦途,更有隐藏在草丛里的毒蛇。
当年的他,无力反抗。
而现在……
林望缓缓端起桌上一杯早已凉透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茶水苦涩,正好让他纷乱的思绪变得更加清明。
他怜悯赵丰年。
这种怜悯,不是圣人的慈悲,而是一种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猛兽,俯瞰着一只仍在用过时伎俩挑衅自己的弱小生物时的、带着轻蔑的怜悯。赵丰年还活在过去,以为世界还是他当办公室主任时那个样子,以为人脉和关系就是一切,以为泼脏水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依然能无往不利。
他根本不知道,他面对的,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任他拿捏的愣头青。
林望闭上眼,在脑海中,将赵丰年设为了核心变量。
【因果线】系统,无声启动。
这不是简单的信息呈现,而是一场复杂而庞大的沙盘推演。无数条代表着“可能性”的微光,从赵丰年那个代表着【嫉妒】与【怨恨】的光点上延伸出来,像一棵瞬间生长起来的、光怪陆离的树。
第一条最粗壮、最明亮的因果线,指向了云州市。
【情景推演:赵丰年启动报复。】
画面在林望脑海中清晰展开:一个叫“老马”的,面相精明的中年男人,出现在了云州市的街头。他头顶的标签是【贪婪】与【狡猾】。他像一个嗅觉灵敏的鬣狗,开始四处打探林望在云州时的过往。
他会去找那些被林望动过蛋糕的商人,去找那些被边缘化的干部,甚至会试图接触市委班子里的某些人。
因果线继续延伸,老马的调查进行得并不顺利。林望在云州留下的,是扶贫的功绩,是产业转型的成就,是大多数干部和群众头顶的【钦佩】与【感激】。老马的走访,处处碰壁。
推演到这里,因果线开始剧烈分叉。
其中一条黯淡的线,是老马无功而返,赵丰年偃旗息鼓。系统给出的概率,低于百分之五。
而另一条光芒越来越刺眼的线,则是赵丰年的【怨恨】标签在受挫后,颜色变得愈发深邃,接近于凝固的黑血。
【情景升级:调查无果,启动“制造”模式。】
画面一转,老马不再走访,而是走进了一家昏暗的网吧。他联系上了一个头顶着【黑客技术】和【唯利是图】标签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