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他脸上的笑容重新变得真实而温和，重重地拍了拍林望的肩膀。
“好！说得好！”他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发自内心的赞许，“不骄不躁，不卑不亢，有功劳不往自己身上揽，有成绩看得到集体的力量。组织部那帮老家伙，这次眼光不错，给我们综合一处送来一位大将啊！”
他转头对办公室所有人说：“都听到了吧？以后小林就是咱们的副处长，大家在工作上，要多支持，多配合。谁要是敢欺负新人，我可不答应！”
这话像是一句玩笑，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哪能啊，我们欢迎林处还来不及呢！”孙宇第一个反应过来，连忙笑着打圆场。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办公室的气氛，瞬间从刚才的凝重，变得热络起来。
林望知道，这第一关，他算是过了。
……
下午临近下班时，王林把林望单独叫进了他的办公室。
办公室不大，布置得十分简朴。一张老旧的办公桌，一个装满了书籍和文件资料的书柜，墙上挂着一幅“宁静致远”的书法。
王林亲自给林望泡了杯茶，动作娴熟。
“小林啊，别紧张，坐。”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语气随和得像是在跟子侄辈聊天，“今天下午的话，别往心里去。办公厅就是这样，一个萝卜一个坑，大家对新来的同志，都好奇。”
“我明白的，王处。”林望恭敬地回答。
“你明白就好。”王林点了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牛皮纸档案袋，递了过来，“你刚来，先不给你安排具体的撰稿任务。这里面，是省里去年关于‘高标准农田建设’项目的一些会议纪要和调研报告，有点乱，你呢，这两天辛苦一下，帮我梳理梳理，整理出一份脉络清晰的备忘录出来。”
林望接过档案袋，入手不厚，感觉就是些常规的资料整理工作。
“好的，王处，我尽快完成。”
“不急，慢慢看，看仔细点。”王林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补充道，“尤其是那些分管领导的批示和不同部门的意见，要多琢磨琢磨。”
林望心中一动，点了点头。
离开处长办公室，林望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同事们已经陆续下班，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没有急着打开档案袋，而是静静地坐着，复盘着今天发生的一切。
王林这个人，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那条连接着张大虎的【利益关联】线，就像一根毒刺，虽然暂时被他用温和的言辞包裹住了，但威胁依然存在。
今天下午的考校，是第一道题。
现在这份看似普通的资料整理工作，恐怕就是第二道题。
他深吸一口气，拉开档案袋的封口，将里面的文件倒了出来。
大部分都是些打印的会议纪要、调研报告，格式工整，内容枯燥。林望的目光飞快地扫过，强大的记忆力让他能迅速抓住核心信息。
忽然，他的目光停在了一份手写的会议记录复印件上。
字迹潦草，显然是当时会议上的随手记录。
上面罗列着几个参会部门的发言要点，农业厅、财政厅、发改委……
而在农业厅发言要点的旁边，有一个用红笔画出的圈，圈里面，是一个人的名字。
当林望的目光聚焦在那个名字上时，他的【情绪图谱】系统，猛地闪烁了一下。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代表着【贪婪】和【以权谋私】的标签，从那个名字上浮现出来。
这个名字，他在云州的卷宗里，曾经见过一次。那是李明华案的补充材料里，一个一笔带过、看似毫无关联的名字。
而更让林望瞳孔收缩的是，当他试图用【关系链】功能探查这个名字时，一条清晰的、代表着【利益输送】的暗红色线条，从这个名字上延伸出去。
线条的另一端，连接的不是别人，正是前不久刚刚被省纪委立案调查的那位——分管农业的副省长。
林望靠在椅背上，感觉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
他终于明白了王林那句“看仔细点”的真正含义。
这份档案，根本不是什么资料梳理的任务。
这是一个烫手的山芋，是一份沾着毒的投名状，更是王林抛给他的、一个更加凶险的选择题。
是装作没看见，做一个“安全”的聪明人？还是把这个发现告诉他，从而彻底卷入省里更高层级的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