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望的目光,精准地锁定了王大龙。
“就拿王总您的宏达建设来说,是咱们云州建筑行业的龙头。可云州之外呢?这份军令状一签,电视上一播,报纸上一登,全省人民都知道,宏达建设建的桥,是能立一百年的放心桥!王总,您说,这份广告效应,是花几百万、几千万能买来的吗?以后您再去竞标省里其他市的大项目,把这份签了字的军令状复印件往桌上一拍,分量是不是比任何标书都重?”
王大龙愣住了。他头顶的[嚣张]标签剧烈地闪烁起来,旁边竟然真的冒出了一枚[意动]的标签。他是个粗人,但也极好面子,林望这番话,精准地挠在了他的痒处。
林望没有停,又转向那些建材供应商。
“还有各位老板,你们的钢材、水泥,能被用在跨海大桥上,这本身就是一种认可。现在,再由市长亲自给你们做‘质量背书’,你们的品牌,就等于贴上了一张‘百年工程特供’的标签。以后出去谈生意,说我的材料是建跨海大桥的,签过军令状的,腰杆子是不是能挺得更直?”
一番话说完,会议室里的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那些原本[抵触]和[不满]的标签,虽然没有消失,但旁边却纷纷滋生出了[思考]和[权衡]的嫩芽。空气中那股剑拔弩张的火药味,被一种叫做“利益”的东西稀释了不少。
就连一直稳坐钓鱼台的钱平,头顶的[看戏]标签也悄然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深的[审视]和不易察觉的[欣赏]。他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居然能从这个角度切入,硬生生把一件得罪人的苦差事,包装成了一场互利共赢的商业宣传。这份口才和急智,绝不是普通机关干部能有的。
“呵呵,林科长这个思路,确实新颖。”钱平笑着开口,打破了沉默,算是给了林望一个台阶,“把责任状变成宣传书,有意思,有意思。”
林望谦逊地笑了笑,顺势将手中那沓文件分发下去。
“当然,口说无凭。这份军令状到底是不是‘大礼’,还得各位亲自看过条款才能判断。”他的语气轻松得像是在分发会议流程,“都是些常规的质量保障条款,主要是为了把这场‘宣传戏’做足,让媒体朋友们觉得我们专业、严谨。”
众人将信将疑地接过了文件。
会议室里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然而,这安静只持续了不到半分钟。
最先变了脸色的,是那个戴金丝眼镜的方总监。他看着“监理方无限连带责任”那一行字,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惨白,握着文件的手都开始微微颤抖,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头顶的[恐惧]标签,瞬间膨胀成了血红色。
紧接着,是王大龙。他的目光死死地钉在“主要建材来源全程可追溯”和“引入第三方机构进行破坏性抽检”这两条上,黝黑的脸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成了猪肝色。他太阳穴的青筋一根根爆起,呼吸声变得粗重起来。
其他几个供应商,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刚才还算缓和的气氛,在这些白纸黑字的条款面前,瞬间凝固,然后轰然崩塌。那点刚刚萌生出的[意动]和[权衡],被更强烈的[愤怒]和[恐慌]彻底吞噬。
他们终于明白,这哪里是什么“大礼”,这分明是一道道为他们量身定做的催命符!
“砰!”
一声巨响,王大龙狠狠一巴掌拍在会议桌上,桌上的搪瓷缸子被震得跳起老高,茶水溅了一地。
他猛地站起身,蒲扇般的大手指着林望的鼻子,双目圆瞪,怒火几乎要从眼眶里喷出来。
“林科长!”他咆哮的声音,震得整个板房都在嗡嗡作响,“你他妈的这不叫军令状,你这叫催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