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断的瞬间,房间里最后一点声响也被抽走,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那句“在您家楼下的路口,等您”,像一根冰冷的钢针,扎进了林望的耳膜,余音在颅内嗡嗡作响。
他没有动,依旧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目光落在桌面上那支属于方敬全的钢笔上。笔杆的黑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沉,像一个沉默的质问。
老同事?
一个系统的?
坐下来好好谈?
林望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这些官场上浸淫多年的黑话,每一个字都裹着蜜糖,内里却是淬了毒的刀。这哪里是来“了解情况”,分明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请君入瓮”。
对方不仅找到了他的住处,还精准地掐住了他即将前往书店的时间点,甚至连“小卖部老王”这种街坊邻里间的角色都利用上了。电话里,那个自称“老王”的声音,语调里的那份谄媚和紧张,根本不是一个普通小店老板该有的,那是一种被胁迫下,不得不念出台词的僵硬。
他们已经布下了一张网,就在楼下,等着他自投罗网。
林-望缓缓放下手机,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那颗因为即将赴约而紧绷的心,此刻反而沉静了下来,像暴风雨来临前,海面之下暗流涌动的深渊。
他走到窗边,但没有靠近。这个城中村的出租屋,窗户正对着楼下唯一进出的巷口,任何一个轻微的动作,都可能被楼下的眼睛捕捉到。他站在房间的阴影里,像一头准备狩猎、却又极度耐心的野兽,侧耳倾听着。
楼道里没有脚步声。
窗外,只有远处街道传来的、模糊的喧嚣。
一切都太正常了,正常得像一个被精心布置过的舞台。
他退后两步,从洗手间拿出一面巴掌大的小镜子。他回到窗边,依旧躲在墙壁的阴影之后,小心翼翼地将镜子探出窗帘的缝隙,调整着角度,将楼下路口的情形,一点一点地映入镜中。
一辆黑色的帕萨特,没有熄火,静静地停在巷口的拐角处。这个位置,既能监视他这栋楼的出口,又不会显得过于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