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大学生啊!”几个大爷的眼神立刻变得不一样了,多了几分尊重和好奇。“研究历史好啊,有文化!”
“是啊,我觉得清河区历史特别厚重,很多老建筑都特别有味道。”林望顺势说道,语气里充满了对历史的向往,“我查资料的时候,看到很多人都提到了咱们区以前的老区长,方敬全方老。说他就是一部清河区的‘活字典’,我特别想拜访一下他,听他讲讲过去的故事,对我写论文肯定有很大帮助。”
他这番话说得极为诚恳,脸上那副[求知]和[敬仰]的神情,任谁看了都挑不出毛病。
果然,听他提到方敬全,几个大爷脸上的表情都变得微妙起来。
那个赢了棋的大爷,头顶的[得意]标签旁边,悄然浮现出一枚[熟络]的标签。他清了清嗓子,带着几分炫耀的口气说:“哦,你说老方啊?熟!我跟他,那是几十年的老伙计了!他就住在那边那个小楼里,这会儿,估计正在里面练字呢!”
他指的,正是老干部活动中心的方向。
林望心中一喜,但脸上却恰到好处地露出了为难的神色:“是吗?那太好了!可是……我一个学生,贸然去打扰,是不是不太好?方老那么大的领导,会不会不愿意见我啊?”
他把姿态放得很低,像一个胆怯又渴望见到偶像的粉丝。
“嗨!这有啥!”大爷把胸脯拍得砰砰响,头顶的[好面子]和[仗义]标签异常活跃,“你等着!我帮你去问问!老方这人,就喜欢你们这种有文化、懂礼貌的年轻人。你在这儿别动,我去去就回!”
说着,他把手里的茶缸往桌上一放,背着手,迈着四方步,径直朝着老干部活动中心的大门走去。
林-望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站在原地,目光看似还落在棋盘上,实际上,所有的注意力都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紧紧跟随着那位大爷的背影;另一部分,则死死地锁定了街角那辆黑色的奥迪。
他看到,就在大爷推开活动中心大门的那一刻,奥迪车里的司机老张,明显动了一下。虽然只是一个微小的动作,但林望捕捉到了他头顶上,那枚[警惕]的标签,亮度陡然增加。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拉长了。
棋盘边上的几个大爷还在讨论着刚才的棋局,街道上偶尔有自行车叮铃铃地骑过,阳光依旧温暖。但林望却感觉,自己仿佛站在一个无形的风暴眼中心,周围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自己越来越清晰的心跳声。
他在赌。
赌李明华的人,只会记录“谁”进了那扇门,而不会去盘问一个进去串门的老大爷,他到底是去干什么的。
也在赌,方敬全的智慧和警觉。
一分钟。
两分钟。
五分钟过去了。
那位大爷还没有出来。林望的手心,已经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计划是不是太想当然了?万一大爷进去后,直接被李明华的人当成传话筒给扣下了呢?
就在他内心越来越焦灼的时候,活动中心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终于又一次被推开了。
那位大爷走了出来,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既不像高兴,也不像是不悦。他没有直接走向林望,而是先左右看了一眼,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街角那辆奥迪车。
然后,他才慢悠悠地踱回到棋盘边,拿起自己的大茶缸,拧开盖子,吹了吹热气,喝了一大口。
他自始至终,没有再看林望一眼。
林望的心,沉了下去。失败了?
就在他准备找个借口离开时,那位大爷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旁边人听一样,大声地咂了咂嘴,抱怨道:
“唉,人老了,记性就是差!老方刚刚还跟我念叨,说城隍庙后院那棵老银杏树,秋天一到,叶子黄得跟金子似的,泡出来的茶,味道就是不一样。约我一个钟头后,去庙里烧柱香,喝杯茶,聊聊养生的事儿。真是的,非得赶着今天去……”
说完,他摇了摇头,又继续看起了别人下的棋,仿佛刚才那番话,真的只是随口的抱怨。
林望的瞳孔,却在瞬间收缩。
城隍庙?一小时后?
这不是抱怨,这是回话!
方敬全,这位退隐多年的老区长,用一种滴水不漏的方式,隔着一堵墙和一双监视的眼睛,精准地向他传达了新的会面时间和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