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陆子扬已经上了程德玄的主舰。
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江面上的大火仍在熊熊燃烧,黑色的浓烟滚滚升空,与晨雾缠绕在一起,将半边天空染成了灰黑色。
两人凭栏而立,看着眼前黑烟弥漫焦木浮江的场景,程德玄率先开口道:“子扬你立下了这不世之功,官家一定会对你大加封赏,恭喜了。”
陆子扬闻言微微一笑,拱手道:“先生言重了。此战能胜,实在是侥幸至极,我岂敢居功。再说,要不是先生及时赶到,胜负恐怕还是两说之事。对了,先生此行办的事情应该都差不多了吧?几时回京?我也好送先生一程。”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小子不是故意的吧?程德玄打量了他一眼,见他神情坦然眼神真挚,不像是在挖苦自己,心中的不忿才散去。
程德玄苦笑一声道:“你大概也猜到老夫此行的目的,现在老夫可以明确的回答你,线索断了。”
那日抄刘张几家时,发现这几家的家主和嫡系之人都不见了,自己正疑惑时,传来一个消息,城外的一处别院发现了疑是这些人的遗体,虽被烧的面目全非,但后来通过一些熟悉之人的甄别和遗留在现场的物件,最终证实确为刘太公张时弼等人。
更让自己心惊的是,其中一具尸体的身形、衣物,竟与李琦极为相似。
当时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程德玄做的,有且只有他有能力、有目的这么做。
不过自己也只是猜测,现在听他这么说,更加证实自己的猜想。
陆子扬也不再试探,直截了当的问道:“程先生,城外那处刘家别院所发生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本官身为和州知州,在我的治下发生了如此惨案,你是不是要给我一个交代,不然,我只有如实上奏了。”
程德玄见他满脸怒气的样子,也不辩解,直接拿出一封信笺,递给了他。
陆子扬只匆匆看了几眼,神情大变:“周元朗?他竟然是王仁瞻的人?而且还奉李琦的命令放火烧了那几家?”
“不错,他已经全部招供了。老夫来到和州之前,就派人秘密监视那几家的一举一动,你被围困在青石岭的那天晚上,此人就带了一百来号人乔装打扮进了和州城,等到子时正要放火之时,被老夫的人抓了起来。”
“老夫之所以没有提前告知于你,一是防止打草惊蛇,二是不想你牵扯太深。来之前,晋王殿下特意叮嘱老夫,让子扬你只需要对付那几家即可,不要牵扯到其他的事情上面,尤其是……”程德玄满含深意的看了他一眼,闭口不说了。
陆子扬听后心里极为复杂,既有对赵光义维护自己的感激,又有对程德玄在自己治下独断专行的愤怒,现在木已成舟才如实相告,这分明是没把他这个知州放在眼里。
他平复一下思绪,问道:“周元朗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放火之后还要把刘太公的真实身份透露出去?”
“周元朗招供说,只是听从李琦的命令,至于什么原因就不知道了。依老夫看,无非两点,其一,李琦是想掩盖这些人的真实死因。他先散布消息说刘太公是纵横长江的悍匪,起初百姓定然不信;可青石岭一战,官兵全军覆没的消息传回和州后,再听闻刘家别院被烧得一干二净,核心人物尽数失踪,世人只会认为这些人是怕官府追责,早已弃宅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