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扬望着程德玄麾下的宋军战船如潮水般涌向唐军残阵,紧绷的神经终于舒缓了下来,一屁股坐在了甲板上。身下的船板还带着火烤后的余温,混着淡淡的焦糊味,可自己却觉得格外踏实
今天真是侥幸至极啊!要不是自己这段时间一直小心谨慎,早早地派了徐靖晟在周围巡视,不然唐军摸到跟前自己都不知道。
还有事先自己命人把船只绑定在一起,又在船上洒满了油和硫磺,最重要的就是风突然刮起又突然转向,让唐军不顾一切的冲杀过来,这所有的巧合碰在一起,才有了今天这场大胜。
刘文谦也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也跟着陆子扬坐在了甲板上,他抬手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咧着嘴笑道:“大人用兵如神,用区区运粮的船只大破唐国的精锐水师,这样的战绩,便是孙武在世也未必能及!”
陆子扬闻言,苦笑着摇了摇头:“什么孙武在世?我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知道的,要不是风突然转了向,现在估计已经沉在这江底喂鱼了。刘大人你现在带人整理一下剩余没有着火的船只,清点下还有多少的粮草,前线的将士还等着呢!”
刘文谦看着他这般不骄不躁的模样,心中愈发敬佩。换做旁人,立下如此泼天大功,早该眉飞色舞地夸耀,可陆大人倒好,不仅半句不提自己的谋划,反倒先记挂着前线的粮草,连片刻的松懈都不肯有。
他连忙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尘,语气郑重:“下官遵命。”
这时徐靖晟也急急忙忙的乘着船过来,和迎面而来刘文谦简单交谈几句后,看见安然无恙的陆子扬,长长的舒了口气道:“大人,您没事实在太好了!方才在南岸看见江上火光冲天,我还以为……”
“以为我要跟粮船一起交代在这儿了?” 陆子扬笑着接过话头,指了指身旁的空位,“坐吧,刚打了场硬仗,喘口气再说。对了,南岸的粮草没事吧?”
“一点事都没有,卑职那时已经运走了大部分粮草,正准备烧掉剩下的粮草时,就看见大人您那边火船连片,把唐军的船队烧得哭爹喊娘。”
说到这儿,徐靖晟忍不住竖起大拇指,眼中满是敬佩:“大人您这火攻用得太妙了!我在南岸看得清清楚楚,那些唐军战船挤在一起,连逃都没法逃,活活成了火靶子。”
“这一仗下来,我军从此没有了后顾之忧,如果潘元帅再歼灭卢绛的水师,一举攻破润州,那么金陵也就不必一直围困了,大人,卑职估计总攻很快就要开始,唐国的覆灭就在眼前了。大人,您这可可是立了擎天之功啊!官家知道后,不知会何等欣喜呢!”
陆子扬闻言却没有感到如何高兴,站起身来看了一眼金陵的方向,心情复杂的想道,自己亲手毁了唐国最后的希望,如果陈乔听到了这个消息,不知道会不会后悔当初救了自己?
想到这里,更加为陈乔的安危担心起来。
刘文谦正蹲在甲板上,拿着炭笔在布帛上记录船工报来的船只数目,忽然,他眼角余光瞥见远处江面驶来一艘小船,一个穿青衫的文人正奋力地划着桨往南岸驶去,火光照在他的脸上,眼中的紧张之色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