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扬见他还如此执迷不悟,当真是昏聩无能到了极点,他袖子一挥,冷笑一声道:“民以食为天,你这么做和从他们口里夺食有什么区别?你让原主眼巴巴地看着别人在自己田里收麦子,你还想让他们消气,你这么做简直是在往火药桶里添柴!”
“你要明白,和州可不是滁州,这里刚刚归附不足半年,人心浮动,稍有差池便可能闹出大乱子。真等麦收时再起冲突,你这乌江县衙,还能像上次那样侥幸压下去吗?到时候朝廷追责,你一句‘出于无奈’,就能担得起这草菅人命的罪责?”
陈敬之被骂的似乎清醒了过来,如果自己治下发生大规模民变……,一想到这里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脸色变得惨白如纸,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陆子扬见他这副样子没有一点可怜他,转头对着一直在自己身边的徐靖晟轻声说道:“回去之后,派人仔细查一下他到底是谁举荐的,我感觉一定另有隐情。”
徐靖晟沉声应道:“是,大人。”
这些天相处下来,陆子扬已摸透他的性情 —— 这人就是个闷葫芦,整日不说一句话也属寻常,不过做事也算周到。他既是赵匡胤派来的,交办的事定然稳妥可靠。
陆子扬走进架阁库,从架子上取过几本孤零零的册子翻看起来,只是一些寻常的户头登记,纸页白净得晃眼,油墨的气息还未完全散去,显然是战后才匆匆落笔的。他又抽下几本,见都是如此,顿时失去了兴趣。
没过多久,几名身穿官袍的官员走了进来,一时逼仄的房内变得有些拥挤起来,几人齐齐躬身行礼道:“下官见过知州大人。”
“诸位不必多礼,本官刚刚上任,来到乌江县也不过是例行公事走走过场而已。”陆子扬虚扶了一把,带着和煦的笑容说道。
一个身材肥胖,长着张大饼脸,留着八字须的官员,露出谦卑的笑容抢先道:“知州大人莅临本县,实乃我等莫大荣幸!下官是乌江县主簿张慎,听说大人还没有吃过午饭,下官已经让人在醉仙楼备了薄宴,还请大人务必赏光。”
听他介绍说是这里的主簿,陆子扬目光在他脸上转了一圈,见他虽然笑得热络,眼底却藏着几分精明,便淡淡摆手:“不必如此铺张,本官一路过来,只想简单吃些东西,然后聊聊正事。就烦请张主簿让人把饭菜送到县衙后院吧,刚好也能趁着吃饭的功夫,听听诸位对县里事务的看法。”
张慎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恭维道:“大人体恤下属,真是我等福气!下官这就让人去安排,保证简单实惠,绝不铺张。” 说罢,忙不迭地转身吩咐身后的胥吏,脚步轻快得不像个胖子。
陆子扬这时才打量余下的两人,一人身材极为高大,肤色黝黑,双目炯炯有神,一身官袍穿在身上有些不伦不类,见他对上自己的眼光也没有闪躲,更没有讨好,不禁有些好奇的问道:“你是?”
“下官是乌江县县丞刘文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