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一下子怔住了。
他看着娃娃两只小手里各自躺着的糖果，瞬间明白了她的“诡计”。
原来，不管自己猜哪一只手，结果都是一人一颗糖，这孩子，从最开始就没想过要独享，而是用她自己的方式，准备与他这个陌生的、“毛茸茸”的叔叔分享她的甜蜜。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涌上孙悟空的心头，这感觉，比当年吃了王母娘娘的蟠桃、老君的仙丹还要受用。
他历经千险，看惯神佛妖魔，一颗心早已锤炼得坚如金石，此刻却被这稚子最纯粹、最毫无机心的善意轻轻触动。
他收敛了笑容，眼神变得异常柔和，抚摸着囡囡的脑袋，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温柔：“囡囡真乖！”
就在这时，楼下又走上一个妇人来。她年纪约有五十七八岁，头发已见花白，在脑后挽了个简单的髻，插着一根木簪，身上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布裙，面容慈祥，但眼角眉梢带着岁月刻下的风霜与愁苦。
她一直上楼，见了孙悟空正和自己的外孙女玩闹，脸上先是一惊，随即露出惶恐之色，急忙快步上前，一把将囡囡稍稍拉到自己身后，对着孙悟空躬身施礼，声音带着不安：
“这位客官，小囡囡年纪小，不懂事，有什么冒犯冲撞的地方，还请多多担待，老身在这里给您赔不是了。”说完，她俯身又是一礼，姿态放得极低。
孙悟空站起身，摆了摆手，语气平和：“老人家不必多礼，没事，哪里谈得上得罪。”
他目光转向正从老妇人身后探出小脑袋、好奇张望的囡囡，脸上又浮现出笑意，“我很喜欢她，她很懂事，很不错。”
正说着，又来了位女子，约莫三十光华，应该是这老妇人的女儿——也走了上来，对着孙悟空歉意地笑了笑，然后伸手将小囡囡抱了起来。
小囡囡在母亲怀里，用力挥动着小胖手，口齿响亮地说：“拜拜！”
孙悟空也学着她的样子，笑着挥手：“拜拜！”
望着那母女二人抱着孩子下楼的身影，孙悟空目光微凝，无人察觉间，他口中轻吐，一缕极其精纯柔和、蕴含生机的清气，如烟似雾，悄无声息地没入小囡囡的身体之中。
这缕气息，虽不能立时让她成仙了道，却足以祛病强身，护佑她一生无灾无难，福泽绵长。
乖孩子，
就应该有糖吃。
送走了小囡囡，那老妇人并未立刻离开，她站在旁边，倚着廊柱，脸上惊惶稍退，换上了生意人惯有的、带着些许讨好的笑容，问道：
“列位客官，是打那里来的？可有甚宝货要发卖？”她见孙悟空几人形貌各异，不似寻常商旅，故有此一问。
孙悟空原本早已想好了一套说辞，准备假称是贩马的客商，以此搪塞过去。
但经过方才与那小囡囡的一番互动，再看这老妇人虽然畏惧他们形貌，却也礼数周全，他心中那点欺瞒之意便淡了下去。
再者，他想，如今已然进了这灭法国都城，再这般遮遮掩掩，反倒落了下乘，不如坦荡一些。
凭他的本事，就算身份暴露，大不了直接去找那国王“聊聊”，谅他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