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是卖各种矿石和灵材的，从常见的精铁、赤铜，到一些闪烁着奇异光芒、连名字都叫不出的晶石金属，琳琅满目。甚至有摊主直接将几块巨大的、未经打磨的原石摆在面前，上面贴着“内含宝玉，风险自担”的字条。
售卖法器的摊位更是引人注目。刀、剑、幡、印、钟、鼎…各式各样的法器胚子或成品陈列着，有的寒光闪闪，有的古朴无华，有的则缠绕着淡淡的灵光或是不祥的黑气。一个摊主甚至现场演示着一面小盾的防御能力，灵光激荡，引来不少人围观。
更让鹿彦祖感到新奇的是，还有直接售卖功法玉简的。
那些玉简被随意地堆放在一起，旁边用木牌写着《基础吐纳诀》、《剑术精要》、《丹道初解》之类的名字，价格从几块到几十块下品灵石不等。
天知道里面记载的是真传还是胡编乱造的东西。
除此之外，卖符箓的、卖丹药的、卖妖兽材料的、卖不知名液体和古怪收藏品的……应有尽有。
空气中混杂着药香、土腥、金属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气，耳边是压低的讨价还价声、以及一些他完全听不懂的黑话切口。
这一切光怪陆离的景象，共同构成了一幅鲜活而又真实的底层修仙界交易图景，让初来乍到的鹿彦祖只觉得眼睛都快不够用了，心中满是惊叹与好奇。
薛夜见鹿彦祖像个刚进城的土包子似的，脑袋转来转去看什么都新鲜，忍不住用胳膊肘轻轻碰了他一下，隔着面具低声道：“别光顾着看热闹，有没有什么想买的？师兄我给你参谋参谋。”
鹿彦祖回过神来，稍微凑近薛夜，压低声音，带着点不好意思：“不瞒师兄，我…我对那些功法和法器，确实有点想法。”
他目光不自觉瞟向旁边一个摊位，上面摆着几枚看似古朴的玉简，旁边木牌上写着《庚金剑气诀》、《流云身法》等名字，价格从十五到三十块下品灵石不等。
薛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鼻子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就那些破烂玩意儿？师弟，不是师兄打击你，摆在这种地方几十块灵石就敢卖的功法，十个里面有十一个都是大路货色，要么残缺不全，要么就是不知道被复制转卖了多少手的垃圾，修炼了不仅进度缓慢，搞不好还有走火入魔的风险！”
他指了指自己脑袋：“咱们神鹤宗的藏经阁，一楼那些免费的基础功法，都比这些玩意儿强百倍！你好歹是宗门弟子，有点出息行不行？真想找合适的功法，要么用宗门贡献去换更好的，要么等日后修为高了，去拍卖会或者真正的秘店碰运气，在这地摊上能找到什么好东西？”
鹿彦祖被他说得脸一热，好在有面具挡着。他讪讪地收回目光，又望向另一个卖法器的摊位，那里摆着几柄寒光闪闪的长剑和几面小巧的盾牌。
“那…法器呢？我看那柄青钢剑，灵光内蕴，似乎还不错…”他小声嘀咕，试图挽回点面子。
“灵光内蕴？”薛夜差点笑出声，强忍着压低声音，“那叫浮光！是炼制时材料没淬炼纯净，灵力无法完美收敛的表现！看着亮堂，真跟人动起手来，砍不了几下就得崩口子！那就是个样子货，骗你们这种雏儿的！”
他拉着鹿彦祖快走几步，远离那个摊位，这才继续教训道：“法器这东西，更是一分价钱一分货。真正的好东西，谁会摆在这种人来人往的摊位上任人挑拣？早就被懂行的收走或者送去拍卖了。留在这儿的，不是粗制滥造的劣质品，就是来路不明、甚至可能带着原主人诅咒的‘凶器’！你嫌命长是吧？”
薛夜看着被说得蔫头耷脑的鹿彦祖，语气缓和了些，带着点过来人的语重心长：“师弟啊，我知道你刚下山，看到什么都觉得新鲜，想弄点好东西傍身。但听师兄一句劝，炼气期，修为才是根本！有那闲钱买这些华而不实的破烂，不如多买几瓶‘聚气丹’扎实修炼，或者攒着，等以后买件真正靠谱的防御法器，那才是保命的东西。”
他拍了拍鹿彦祖的肩膀：“至于攻击法器？咱们神鹤宗的入门剑诀练好了，不比那些破铜烂铁强？等你筑基了，宗门自然会赐下更好的制式法器。别着急，一步一步来。”
鹿彦祖虽然被训了一顿，但知道薛夜是为他好，心里那点冲动也冷静了下来。他点了点头：“师兄教训的是，是我想岔了。”
“明白就好！”薛夜满意地点头，“你呀，今晚就当来认认路，要是看上了什么，别声张，师兄给你参谋参谋。下次再来就熟门熟路了。”
就在鹿彦祖跟着薛夜穿梭于摊位之间时，他识海中那缕与狐媚子相连的神魂印记，忽然极其轻微地悸动了一下！
这感觉如同心弦被悄然拨动，他猛地顺着感应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一个不大的店铺门口，悬挂着一块简易的木制招牌：临渊灵草。
临渊二字映入眼帘，鹿彦祖面具下的嘴角控制不住地翘了起来，心中一阵窃喜：“好你个狐媚子，原来躲在这里开店！难怪我在嘉元城里像个无头苍蝇似的乱转，屁都感应不到一个！”
他正思索着狐媚子在此开店的缘由，就见店铺门帘一掀，一个身着如火红衣、脸上戴着同款诡异面具的女子，款步走了出来。她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人群，然后便直勾勾地定格在了鹿彦祖所在的方向。
无需言语，鹿彦祖心中笃定，那面具之下，定然也是与自己一般惊喜的笑容。
薛夜见鹿彦祖一直盯着那灵草铺子，只当他是好奇，也没多想，大大咧咧地揽住他的肩膀就朝店铺走去，嘴里还高声打着招呼：“老板娘，生意兴隆啊！带我师弟来看看灵草！”
狐媚子闻言，转过身，面具下的声音与她平日那慵懒媚惑的语调截然不同，带着几分刻意营造的平淡与疏离：“两位道友请进，小店灵草皆已分装，明码标价，随意观看。”
她一个多月未见鹿彦祖，此刻神识微扫，便察觉到他已然稳固在炼气五层，心中自是欣慰欢喜，但眼下形势未明，绝不是相认的时机，只能强压下情绪，扮演一个合格的陌生店主。
狐媚子店铺内陈设简单，东西不多。
几个简易的木架上，整齐摆放着数十个用普通玉匣封存好的灵草。
每个玉匣上都贴着字条，写着灵草的名称和年份，大多是炼制聚气丹所需的凝露草、青须根等低阶常见灵草，只有少数几匣是适合炼气中期修士使用的。
薛夜一副行家的模样，指着那些玉匣对鹿彦祖介绍道：“师弟你看，这些都是基础丹药的常用材料，品质看着还行。这凝露草是聚气丹的主药，这青须根是调和药性的……”
狐媚子在一旁假装招待薛夜，耐心地回答着他一些关于药性的随口询问。
然而，她的眼神却偶尔会不经意地与鹿彦祖交汇，趁薛夜转身或低头查看玉匣时，飞快调皮地对他眨一下眼睛。
鹿彦祖心中好笑，却又不得不紧绷着脸，配合着演戏，偶尔点头附和薛夜的讲解。
当薛夜背对着他们，仔细打量一株宁神花时，狐媚子悄无声息地挪到鹿彦祖身边，借着宽大衣袖的遮掩，伸出手指，迅速地在他胳膊上用力掐了一把！
鹿彦祖疼得一个激灵，差点没忍住叫出声来。他猛地扭头，隔着面具对着狐媚子无声地做出口型：“你——等——着——！” 眼神里充满了羞恼和警告。
就在这时，一道细微却清晰慵懒的传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公子，旁边这个炼气六层的绿胖子，是你师兄？’
鹿彦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只见狐媚子面具下的眼睛瞬间弯成了好看的月牙，嘴角也勾起一抹熟悉的的弧度。
鹿彦祖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这狐狸精一露出这种表情，准没好事！
他刚想用眼神阻止她，却已经迟了。
狐媚子已经转向刚刚放下玉匣的薛夜，用那伪装过的平淡语气说道：“这位道友，内室还有一些更适合您这位师弟当前境界使用的灵草，不知二位可有兴趣一看？”
薛夜本想说不用了，他带师弟只是来见识一下。
但转念一想，来都来了，若是空手出去，岂不是白跑一趟？总得给师弟买点实用的东西。于是便点头道：“哦？还有更好的？那便看看吧。”
说着，就示意狐媚子带路，并招呼鹿彦祖跟上。
狐媚子转身掀开通往内室的布帘，侧身让薛夜和鹿彦祖先进。
薛夜不疑有他，率先迈步而入。
鹿彦祖心中警铃大作，硬着头皮跟在他身后。
两人刚踏进内室，走在前面的薛夜身体忽然晃了晃，连哼都没哼一声，便软软地瘫倒在地，显然是着了道。
鹿彦祖看着倒在地上的薛夜，无奈地晃晃脑袋叹气。
果然如此！他就知道！
几乎在薛夜倒地的同时，身后的布帘落下，隔绝了外界的视线。
刚才还一副平淡冷漠模样的狐媚子，瞬间像是变了一个人。她轻盈地转到鹿彦祖面前，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整个人的重量几乎都靠了上来，那伪装过的声音也变回了原本酥软入骨的腔调：
“唉，可算把这碍事的弄晕了。公子好没良心，一个多月不见，晚晚可是想你想得紧呢~你倒好，在外面逍遥快活，修为涨得倒是挺快，就是这心啊，怕是早就把晚晚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吧？晚晚的命好苦哇！”
鹿彦祖感受着手臂上传来的温软触感，听着她那熟悉的嗲酥语调，没好气地想把胳膊抽出来，却没能成功，只能无奈道：“你少来这套！快说，你搞什么鬼？怎么跑到这里开起店来了？还有，我师兄他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