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这酒倒是有点意思,跟果汁似的。”他心里嘀咕,紧绷的神经因为这口甜酒和可口的饭菜稍微放松了一丝,但心情也没有好多少。他一边继续吃着菜,一边用眼角余光打量对面的花魁。
鹿彦祖正埋头苦干,试图用美食填补被塑料兄弟情伤害的心灵和空空的胃袋,就听见对面那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步公子,妾身这醉仙楼的粗陋饭菜,可还合口味?”
鹿彦祖头也没抬,腮帮子还塞得有点鼓,,只是含糊地“嗯嗯”了两声,点了点头,筷子又精准地瞄向一盘看起来酥脆金黄的炸物。这玩意看起来像KFc炸鸡块的玩意很香...
见他这副全然沉浸在食物中,当自己不存在的样子,云裳轻轻“咦”了一声,语调微微上扬,带着点恰到好处的困惑和一丝被忽视的幽怨:“公子为何只顾埋头用膳,却吝于看妾身一眼?莫非……是嫌弃妾身蒲柳之姿,不堪入目,污了公子的眼?”
卧槽!标准绿茶起手式?!
他像是被从什么思绪里硬拽了出来,一点点地抬起头,看向对面那位“委屈巴巴”的花魁。
只见她眸光潋滟,正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那神情……啧,三分试探,七分做戏,根本看不出半点真伤心,倒像是猫捉老鼠般的玩味。
意识到自己光顾着吃,把人晾一边于礼不合。艰难地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差点噎着,端起旁边的果酒灌了一口顺了顺,这才干笑着:“不敢不敢,云裳姑娘说笑了!姑娘天资国色,倾国倾城,微微一笑,再…再倾一城!能与姑娘同席而坐,实乃在下三生有幸,荣幸之至!只不过…呃…这个…在下腹中实在是饥饿难当,失礼之处,姑娘千万海涵,呵呵,海涵……”
云裳看着他这近乎鸵鸟般的行为,唇角那抹极淡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些许,她纤纤玉指执起白玉酒壶,亲自将鹿彦祖面前见底的酒杯续满,动作优雅流畅。
“公子喜欢便好。这醉仙醉,取自初春梅蕊、夏初青杏,佐以秘法酿制,清甜不易醉人,佐餐最是相宜。公子不妨多用些。”
“哦?多谢姑娘。”鹿彦祖含糊应着,这态度也太好了点。又是留饭又是斟酒,这服务态度放现代那得是海底捞级别的。
只见云裳也执起自己面前的酒杯,浅酌一口,目光却并未离开他。她放下酒杯,状似随意地开口,声音轻缓:
“步公子大作《清平调》,‘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妾身品读再三,只觉字字珠玑,意境超绝,非凡俗所能企及。妾身冒昧,敢问公子,此诗……灵感源自何处?可是为特定之人所作?”
“呃,灵感啊……”他拖长了声音,脑子飞速运转,“就是……偶尔得之,偶尔得之。看着月色不错,花儿也挺好,随便想想就想出来了。”
“哦?随便想想?”云裳眉梢微挑,显然不信这套说辞,“公子大才,信手拈来便是锦绣文章,实在令人钦佩。只是……妾身观诗中‘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之句,缥缈仙姿,不似凡尘,倒让妾身想起一些……传说。”
她的声音依旧轻柔,但“传说”两个字,却微微加重了语气,那双清澈的眸子凝视着鹿彦祖,仿佛要从他脸上找出什么破绽。
鹿彦祖心里一凛。这诗是夸杨贵妃的,跟这个世界的传说有毛线关系?
他干笑两声,打着哈哈:“姑娘说笑了,我就是瞎写,觉得这样比较有气势,能衬托姑娘你的美貌!”
云裳看着他镇定的样子,没有立刻反驳,只是微微颔首,仿佛接受了他这个漏洞百出的解释。
房间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鹿彦祖偶尔夹菜和咀嚼的细微声响。
就在这时,云裳忽然又开口。
“步公子,妾身观公子言行举止,似乎……与我等有些许不同。尤其是这持箸之法,甚是……利落奇特。还有公子方才口音别致,妾身竟是首次听闻。不知公子家乡何处?风土想必与我临渊城大不相同吧?”
鹿彦祖心里猛地一沉!不愧是花魁,观察力果然敏锐!
“姑娘好眼力,步某的确不是本地人。至于家乡何处...呵呵,穷乡僻壤不提也罢。”
云裳并未深究,缓声道:“原是客居临渊城。难怪公子身上……颇有几分与众不同的气象。这临渊城,汇聚天下英杰,看似繁华鼎盛,实则暗流涌动。有时,一方偏安一隅的‘穷乡僻壤’,或许反倒能避开许多无谓的风波与……窥探。公子以为然否?”
“姑娘说的是,”他含糊应道,“小地方确实清静,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不过大城繁华,机会也多,各有各的好吧。”他试图把话题拉回安全区。
“机会?”云裳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唇角似笑非笑,“却不知公子所求的,是何等机会?是蟾宫折桂,金榜题名?或是……另有机缘?”
她的目光再次落到鹿彦祖脸上:“步公子身负惊世诗才,却似乎……并非致力于科举仕途?否则,以此《清平调》之才情,早已文名动天下,何至于今日方显于这醉仙楼内?”
一个有如此才华的人,怎么会籍籍无名,还跑来青楼跟人斗诗?
“这个嘛……”鹿彦祖大脑飞速运转,搜刮着借口,“人各有志,功名利禄非我所求。写诗嘛,就是个爱好,随心所欲,图个乐子,没必要搞得人尽皆知,对吧?”
“图个乐子?”云裳的眼波流转,视线在他脸上细细扫过,“公子这般‘乐子’,倒是价值不菲。一首诗,便值秦公子百两纹银的‘诚意’呢。”
她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目光如同实质,紧紧锁住鹿彦祖:“步公子不必惊慌。妾身并无他意,只是好奇……究竟是何等穷乡僻壤,能蕴养出公子这般……有趣的人物?既能写出那般超凡脱俗的诗句,却又似乎对许多世俗常情,懵懂而疏离?”
“公子,你身上的气味……有些独特,很香!?”
最后这句话,声音极轻,却像一道惊雷,猛地劈在鹿彦祖的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