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李达康能力强,政绩硬,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此刻他一番回应,条理清晰、语气从容,在场不少人不由得暗暗点头。
果然是李达康啊,懂得把握分寸,一句话就把事情圆过去了。
可这些话听在祁同伟耳朵里,味道却完全不同。
他清楚内情——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大风厂确实有资产,但更有债务,这才是症结所在。
山水集团垫付的六千万暂且不论,还有银行方面的多笔欠款尚未清算。
而那些持股员工呢?只享受分红,却不承担任何亏损责任,这算哪门子公平?
面对李达康的推脱,祁同伟毫不留情,直接开口:
“我是证法委书籍,全省法治建设归我管。
这件事上,我必须讲原则。”
“达康书籍说得没错,地皮价值或许能抵上开支,可那些债务呢?就这么凭空消失了?你一句话轻轻带过,法院门口排队起诉大风厂的债权人怎么办?你只盯着你的光明峰项目,可你知道山水集团那六千万去哪儿了吗?”
“山水集团是赵瑞龙的人设的公司,眼看就要被查封,这笔资金本应收归国库。
结果现在却被当作‘垫资’悄悄抹平了账目——这是在挥霍国家资产!李达康,你的立场到底在哪一边?”
“所有窟窿都让蔡成功一个人扛?就因为工人闹事、人多势众,就能逼着正府拿地拿钱?这叫讹诈!法制社会容不得这种先例!”
这番质问一出,李达康心头猛地一沉。
他以前真没看出,祁同伟竟能如此难缠。
过去只当他是个听命于高育良的棋子,任人摆布。
如今看来,此人不仅有自己的主见,而且心思极细,专挑要害下手。
别的他不管,只认一条死理:依法办事。
哪怕现实中人情复杂、利益交织,有些事无法照本宣科地用法律解决——可祁同伟偏偏不管这些。
他一口一个“法治建设”,字字如钉,把李达康逼到了墙角。
其实此时的祁同伟,也算有些较真过头了。
在这个圈子里,法治更多是种理想化的提法。
现实治理中,讲究的是平衡与变通。
可祁同伟偏要一根筋地抠住程序正义,用一句“建设法治社会”堵得人喘不过气来。
但他就是这样的人——宁折不弯,眼里容不得沙子。
有些话不能明说,毕竟有些事牵一发而动全身。
工作上可以灵活处理,但不能摆在台面上讲。
就像大风厂的债务问题,只能私下调解、权宜应对。
蔡成功一旦定罪,那块地拿去处置,一部分安抚工人,剩下的由银行几家分摊了事。
人进了监狱,蔡成功还能翻出什么浪?
蹲个几十年,出来背几十亿的债,一辈子就毁了。
牺牲一个人,换来大局安稳,看似划算。
可这种做法,和法治原则背道而驰。
法治是什么?
黑白分明,有据可依。
该归谁的就是谁的,一分一毫都不能含糊。
这才是法治的底线——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蔡成功确实有过错,但罪不至死,更不该背负如此沉重的代价。
祁同伟抓住这一点不放,步步紧逼,让李达康陷入窘境。
李达康下不来台,那沙瑞金呢?
能稳得住吗?不可能。
此刻李达康沉默不语,目光悄然转向沙瑞金。
“法治建设”这顶帽子太重了,他若再辩解,就等于在对抗组织决定。
他不蠢,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合适。
于是,难题又被轻轻推到了沙瑞金面前。
沙瑞金是省韦书籍,是班子的带头人。